第三十三章 李世民有点想李泰了

程咬金看了看儿子，语气笃定地说道：“若是他真能说动那么多家族一起加入，咱们定然要从中分一杯羹。”

“别的不说，单说这买卖本身，确实是桩好营生。”

“咱们要是能拿下些份额，起码能保家族衣食无忧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这样的好事，咱们凭什么不做？”

他接着说道：“何况话又说回来，就算咱们不掺和他这桩事，将来朝廷要解决流民问题，定然还是要想办法让咱们这些家族出粮出钱，到时候该出的还是得出。”

“既然都是要出血，为何不选一条对咱们最有利可图的路子呢？”

程处默听了，连连点头：“阿耶说得是，是儿臣考虑得不够周全。”

只是他望着程咬金，还是忍不住补充道：“阿耶，魏王做这事，恐怕也是为了那些流民吧？听说如今流民越来越多了，他能有这份心，倒也算有颗仁爱之心了。”

程咬金听了这话，看向程处默的眼神里便带了几分失望，缓缓开口道：“你真觉得魏王做这事，全是出于一片仁爱之心？”

程处默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难道不是吗？”

程咬金摇了摇头，儿子性子看着像自己，直率莽撞，可在考虑事情上，还是太浅薄了。

他耐心说道：“自然不止如此。李泰对那皇位，定然是有想法的。”

“你要说他有慈爱之心，我信，方才我跟他聊起流民的境况，他脸上的伤感绝非作假，对百姓的怜爱也是真的。”

“他若将来真能当上皇帝，对咱们大唐的百姓来说，的确是桩好事。”

“可这里面的门道，远不止你看到的这些。”他继续说道，“你想想，如今流民问题已是朝廷的心头大患，朝廷束手无策，世家大族又一直不愿真心出血相助。”

“魏王要是能把这事解决了，那可是天大的功劳，陛下岂能不欢喜？”

“参与修路的那些世家得了好处，自然会对他多几分认同；”

“流民们知道这事是他促成的，也会念他的好。”

“你说说，这一步棋，他走得多妙？”

最后，程咬金看着程处默，郑重说道：“这魏王的手段，可比你看到的要高明得多啊。”

李世民最近的心情实在是糟糕透顶，各地关于灾情的奏报像潮水一样涌了过来，朝廷急着征集粮草，可眼下能拿出来的数量却少得可怜。

即便已经向各个世家大族摊派了任务，可各家都推三阻四，说自己拿不出多少了，原因倒是说得一致，都说自家的农庄也受了灾，粮食减产严重，实在没有多少存粮可交。

这话里的水分，李世民心里跟明镜似的，半真半假罢了。

他清楚地记得，去年收成不错，那些世家大族的粮仓恐怕还是满的，只是他眼下实在没办法强行去抢，只能耐着性子周旋。

饶是如此费尽心思，最后也只筹集到十八万石粮草。

可根据朝廷的核算，要想把这次赈灾的事情彻底办妥，至少得有五十万石粮草才行，这中间的缺额足足有三十多万石，无论如何也填补不上了。

更让李世民气不打一处来的是，他的大舅子长孙无忌，竟然只送来了一千石粮草。

谁送得多，他或许转头就忘了，可谁送得少，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就堵得慌，对方好歹是自己的大舅子，做事竟然这么敷衍，任谁心里都难免生出几分不快。

李世民站起身，在殿内踱了几步。夜色已经很深了，宫里的人大多都睡下了，可他却毫无睡意。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身后随侍的太监，问道：“最近怎么没见魏王过来给朕请安？”

那太监听了这话，小心翼翼地回道：“回陛下，近来确实少见魏王殿下……不过，晋王倒是来的挺勤快。”

听到这话，李世民深深地看了那太监一眼。

太监被他这眼神一盯，顿时反应过来，吓得身子一哆嗦，“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李世民冷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那太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咽了咽口水，心里清楚自己这是要倒霉了，暗自后悔：早知道就不收李治的东西了。

李世民心里更是不痛快，这太监竟然帮着李治说话！

他管理太监向来十分严格，就是为了防止太监专权，可这太监还是明目张胆地偏袒李治。

对方或许以为自己听不出来，可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太监分明是有意这么做的。

若不是收了李治的好处，怎么会无端端地说李治的好话？

他才不信李治的名声好到连一个小太监都特意为他美言，想到这里，李世民的脸色愈发沉了下来。

李治在他心目中，一直都是个单纯、有孝心的孩子，可现在看来，或许并不像他原本想象的那么单纯。

他又想起之前那些跟李治交好的大臣，都说李泰为人刻薄，可李泰能放下跟大哥多年的冲突，保了兄长李承乾一次，还主动提出要参与赈灾的事情，再怎么刻薄，又能刻薄到哪里去呢？

李世民心里不痛快地冷哼一声，又想起之前李泰对李治的判断，说李治有城府。

他之前还暗自觉得李泰是在诬陷李治，或许是怕李治挡了他的路，可现在想来，李治可能还真是颇有城府，是自己看错了。

他叹了口气，喃喃自语：“这储君之位，难道就那么重要吗？”

不过，他突然有点想念李泰了。

李泰最近这段时间性子变了许多，虽然没有以前对他那么亲昵了，可仿佛放开了不少，有什么话都敢说，甚至敢顶撞他，还敢拿他的糗事来调侃。

这看起来似乎对他有几分不尊敬，可李世民却觉得，真正的父子之间就该是这样相处的。

他看了看身边另一个小太监，吩咐道：“去，把李君羡给朕召进宫来。”

小太监抬头看了看天色，本想劝一句宫门已经关闭了，可一想到刚才那个太监的下场，连忙应道：“奴婢这就去！”

不多时，李君羡就被从床铺上叫了起来。他走出院子，看着满天星光，不由得叹了口气：“唉，在朝廷混口饭吃，可真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