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程咬金见李泰捧着酒碗出神，还当他是不胜酒力，便笑着催促：“殿下，我这酒怎么样？”
李泰这才回过神，连忙点头赞道：“好酒，当真是好酒！”
程咬金一听，当即一拍桌子，朗声道：“痛快！我就喜欢殿下这直爽性子！来，咱们多喝几碗，你来我往才够尽兴！”
几轮推杯换盏下来，李泰已有些微醺，脸颊泛起红晕，可程咬金却面不改色，依旧精神矍铄。
他指了指桌上的菜肴，热情地招呼：“殿下尝尝这些，都是今日上好的酒肉，特意备来给你垫垫肚子的。”
李泰夹起一块鹿肉送入口中，只觉滋味醇厚，烹调得相当不错。
其实唐朝的饮食，远非后世想象中那般粗陋。
别的不说，后世出土的汉代“悬泉置”简牍上就有记载，那时的人用肉桂、猪肉等捶打成肉脯，做法竟与后世的猪肉脯有几分相似。
李泰前世吃过猪肉脯，味道确实不错，汉朝人尚且懂得这般吃食，到了唐朝，烹饪技艺自然更胜一筹。
他接连吃了几块，只觉满口鲜香，十分受用。
程咬金见他吃得满意，兴致更浓，开口道：“以前总觉得殿下是文弱书生，满身文气，跟我们这些大老粗合不来，可如今瞧着殿下这般爽快，倒是我们以前眼拙了。”
李泰笑了笑，顺势说道：“以前我也一直想跟伯父们搞好关系，只是总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日伯父主动给我这个机会，我实在是受宠若惊。”
程咬金扯了扯嘴角，哪会听不出这话的弦外之音，无非是说以前他们这些人没给过他好脸色。
他也懒得计较，只当没听出其中深意，转而与李泰闲聊起别的闲话来。
李泰耐不住程咬金的热情，又被灌了几碗酒，只觉头晕乎乎的。
这时，程咬金忽然凑近了些低声问道：“殿下，你今日来找我，不是有什么买卖要谈？”
“我还听说，你刚才从长孙无忌府上出来了。那长孙无忌可是只老狐狸，虽是你舅舅，你可别上了他的当。”
程咬金看李泰似有醉意，便想试探一二。
谁知李泰一把搭过他的肩膀，说话虽有些含糊，眼神却带着几分清醒：“哎呀，今日找舅舅也没指望他帮什么大忙，就是有桩买卖想跟他提一提。如今到了伯父府上，也是为了这桩买卖。”
程咬金顿时来了兴致，追问道：“哦？什么买卖？”
李泰虽有些醉意，却没完全糊涂。
他一听程咬金说出自己从长孙无忌府上出来的事，便知今日在街上的偶遇绝非偶然，对方怕是早有准备等着自己了。
他哈哈一笑，答道：“就是修路啊。我有个能发大财的路子，伯父且听我说来。”
说着，李泰便把自己打算修路的想法一五一十细细说了出来。
程咬金起初还不以为意，听着听着，眼睛越瞪越大，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若真能成，这买卖确实大有可为。
他深深看了李泰一眼，只觉近来的李泰变化实在太大了，与往日判若两人。
李泰也搂住程咬金，问道：“伯父，你觉得这买卖如何？有兴趣参一股吗？”
程咬金犹豫了一下，转头看了看身旁的程处默，见他也没反对，才缓缓点头：“倒是可以试试，我确实有些兴趣。”
“这买卖要是能成，起码能保咱们家吃上百年安稳饭。”
“我年纪大了，总得为孩子们多打算打算。”
李泰笑道：“伯父放心，定会有很多家族加入的。我会跟父皇说，让你们也参与进来。”
“这买卖不牵扯别的，单纯就是做生意，就算加入了，也不会被人当成是支持我。”
程咬金哈哈一笑：“殿下倒是小看我了。”
“我在战场上厮杀拼斗了大半辈子，这点勇气还是有的，想做什么便做，哪会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两人又闲聊了些过往旧事，李泰被灌了几碗酒，终于撑不住，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程咬金见状，对李泰的随从吩咐道：“你们家殿下喝多了，赶紧送他回去好生歇息吧。”
随从们连忙躬身谢过，小心翼翼地把李泰扶上马车，缓缓离去了。
程咬金站在门口，望着马车消失在街角，才转身回了府内。
等程咬金回到内堂，程处默立刻凑上前来，满脸担忧地说道：“阿耶，咱们跟李泰走得这么近，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怕是不妥啊。旁人说不定会以为咱们已经投靠他了呢。”
程咬金虽说喝了不少酒，却几乎没什么醉意，他酒量本就极好，此刻不过是脸色微微泛红罢了。
他抬手拍了拍程处默的脑袋，带着几分嗔怪说道：“你当你阿耶是糊涂人吗？这点轻重还分不清？”
程处默仍是不解，追问道：“阿耶，您先前不是总说，眼下局势不明，咱们不宜轻易下场站队，更不该贸然支持魏王吗？可今日您对他那般亲近热络，实在让人费解啊。”
程咬金看着儿子，缓缓解释道：“宫里最近传来些风声，陛下对魏王的心意，可是越来越明显了。”
“你也知道，魏王这次把前太子的案子处置得那般妥帖，陛下最忧心的就是孩子们骨肉相残。”
“魏王这番做派，正合了陛下的心意。先前褚遂良那些人在陛下面前说魏王刻薄，如今也都被他一一化解了。”
他顿了顿，又道：“我活了大半辈子，看了魏王这么多年，以前总觉得把他看得透透的。”
“只觉得他看着聪明，实则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所以先前咱们才一直对他敬而远之。”
“可近来他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越来越看不透了，跟从前简直判若两人。”
“如今情况变了，咱们自然也得调整做法，就算不投靠，也该跟他好好维系关系。”
“万一将来他真能坐上那个位置，咱们也不至于因为往日的疏远而被迁怒，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听到这里，程处默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说道：“还是阿耶考虑得长远，儿臣受教了。”
程咬金摆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道：“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程处默却又忍不住问道：“那修路的事，咱们当真要掺和进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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