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解开心结

李承乾眼神一黯，苦笑道：“父皇明明知道我跟你关系不好，还让你来处理这个事，看来是真没打算给我留余地了。”

他抬眼看向李泰，语气带着几分自嘲，“那你想怎么样？是要在父皇面前把我造反的事坐实了，还是打算多说我几句好话？准备把我流放到岭南，还是随便找个地方关一辈子？”

李泰看着他这副悲凉的样子，缓缓从怀里掏出一份卷宗递了过去。

李承乾疑惑地接过，一层层拆开，认真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他满脸惊讶地看向李泰：“这份卷宗，是你从侯君集那里弄来的？”

李泰点了点头：“费了不少心思。那侯君集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说起来你也是，怎么会跟这种人搅在一起？他两年前就不安分，背地里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他那点勾当根本瞒不住，迟早会被揭穿。”

“你说你要造反，好歹也挑些靠谱的人吧？”

“你看父皇当年，挑选的都是精兵强将。”

“再看看你手下这些，一个个都是些歪瓜裂枣，这哪能成事儿？”

“要是换了我……”

说到这里，李泰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假咳两声掩饰过去，摆了摆手：“总之，你也看到了，侯君集基本上把事情都揽过去了。”

“你这太子之位肯定保不住了，但也不至于落到流放的地步。我会在父皇面前为你周旋，尽量给你留条后路。”

李承乾拿着那份卷宗，仿佛第一次认识李泰一样。

他看得出来，卷宗里的内容大部分是真的，但也有些地方被刻意修改过，更像是侯君集把大部分罪状都揽了过去。

他知道，以侯君集的性子，李泰能拿到这份卷宗，定然花了不少心思。

更重要的是，从这份卷宗里能看出，李泰费这么大劲，分明是想救他，至少是想让他的下场不至于太惨。

他沉默了许久，死死地盯着李泰，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虚伪，可李泰的表情坦荡得很。

他终于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跟你争了这么久，你完全可以一脚把我踩进烂泥里，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上位。最好是让父皇觉得我罪该万死，你不就更放心了吗？”

李泰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直视着李承乾：“不管兄长信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过要害你性命的心思。”

“我最多就是想争一争那个位置，但你我终究是骨肉兄弟，绝对没有要置你于死地的念头。”

“我今天在这里立誓，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那个年代的人对誓言看得极重，周围的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小声嘀咕，没想到李泰竟然会发这样的毒誓。

李承乾眼里的震惊再也藏不住了，他看着李泰认真的表情，心里清楚，李泰说的都是真心话，他确实从来没有想过要自己的命。

他突然觉得，或许将来李泰要是真能当上皇帝，对自己来说，反倒是件好事。

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不少：“或许是我以前看错你了，没想到你这小子竟然还有几分良心。”

李泰听了这话，笑嘻嘻地凑到李承乾身边。李承乾这次竟没有排斥，若是换了以前，他早就冷哼着躲开了，可现在只是沉默地坐着，没说什么。

两兄弟就这么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谁都没说话。李承乾忽然想起，他们兄弟俩长大之后，好像还真没有这样安静地待过，每次见面不是针锋相对，就是明争暗斗。

他率先打破沉默，开口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父皇不会杀我，这点我信了。只是你以后要是当不上皇帝，那我管不着，到时候说不定你自身都难保。可要是你真坐上了那个位置……”

李泰顿了顿，看了他一眼，“要是我当上皇帝，就会释放你，给你封个王爵。至于封到哪里去，东边、西边、南边、北边都行，给你一块封地，再配些兵马，让你有自由。”

“到时候你想带着人去开疆拓土也行，想安稳度日也罢，一切都随你，肯定会比现在开心得多。”

李承乾看着他，问道：“你想恢复分封制？”

李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算不上分封制，有点类似汉朝的郡国并行制，但会比汉朝时更完善些。那些富庶发达的地方，肯定不会分封出去。到时候把你们封到那些穷山僻壤去，让你们去发展经济，既能拱卫大唐，也能开拓疆土，不是挺好吗？”

李承乾笑了笑，对李泰描述的图景竟有了几分向往。可那笑容刚在脸上漾开，很快又收了起来，他冷哼一声：“难道你就不怕我到了封地之后，再起兵造你的反？”

李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挑眉道：“你以为我傻啊？当然知道防着你。”

李承乾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他闭上眼，摆了摆手：“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事，我的好弟弟？”

李泰道：“写份认错书吧，向父皇低个头、认个错。其他的事，我会帮你运作。”

李承乾听了这话，沉默了许久，最后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罢了罢了，写就写吧。终究是自己的父亲和兄弟，低头认个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着，他脸上竟真的露出了轻松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释然。

外面的苏氏透过门缝看到这一幕，也悄悄松了口气。

李泰见事情有了转机，便起身往外走：“我再帮你想想办法运作运作，看看过几年能不能让你出来走动走动。这几年，你怕是没什么活动空间了。”

李承乾摆了摆手，没说话。

李泰走到门口，又扭过头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认真地说：“兄长，好好活着。”

李承乾猛地抬起头，看向李泰。

李泰迎着他的目光，继续道：“将来我要是真能当上皇帝，还得靠你们这些兄弟帮我开疆拓土呢。”

李承乾听了这话，又气又笑。自己前阵子还跟李泰争得死去活来，如今李泰竟然盘算着将来让他帮忙干活、开疆拓土，可不知怎的，他听着这话，心里竟没多少火气。

他哼了一声：“等你真坐上那个位置再说吧。父皇现在还年轻，往后还有几十年光景呢。何况，你以为咱们那些兄弟都是吃素的？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以为是我自愿的吗？说不定哪天，你的下场比我还惨，盯着你的人可不少。”

李泰哈哈一笑，没再接话，转身径直走了出去。

他们兄弟俩在这里的谈话，很快就传到了皇宫里，送到了李世民的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