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泰洗漱完毕,慢悠悠地吃过早饭,正打算出门去东宫见李承乾。
他走到门口,一眼就瞧见自己那辆专用马车停在院里,刚要上车出门,却见韦挺在旁边候着。
李泰抬眼看向韦挺,随口问道:“吃过早饭了吗?”
韦挺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李泰会问这个,反应过来后连忙躬身回话:“回殿下的话,臣已经吃过了。”
李泰点了点头,语气随和地说:“下次不必来这么早,多睡会儿,直接过来跟我一起吃早饭就是了,省得你自己再折腾一趟。”
韦挺听了这话,心里头顿时涌上一股暖意,忙道:“殿下说笑了,臣这都习惯了。要是来得太早,怕打扰了殿下和王妃清净,还是这样稳妥些。”
李泰摆了摆手,没再多说,只道:“就这么定了。”说罢,便径直上了马车,朝着太子幽禁的地方赶去。
坐在摇晃的马车里,李泰心里一直琢磨着,今天该怎么跟李承乾说那档子事。
要知道,在原本的历史里,李承乾因为谋反,虽说没被取了性命,可没过两年就郁郁而终了。
在李泰看来,李承乾也算是个可怜人,若是有机会,他真想试着拉对方一把,改变那悲惨的命运。
可如今的李承乾,正钻着牛角尖,怎么才能把他从这死胡同里拽出来,还真是个难题。
总得给他点希望才成,可太子之位注定保不住了,这希望又从哪儿来呢?
李泰正想得入神,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声响,有呵斥声,还有百姓的哭喊。
他忍不住撩开马车帘子向外望去,只见一群穿着长安守军服饰的兵卒,正凶巴巴地驱赶着一群百姓。
那些百姓个个衣衫褴褛,补丁摞着补丁,脸上更是面黄肌瘦,一看便知是逃难来的难民。
他轻唤了一声:“韦挺。”
韦挺连忙快步走到马车旁,躬身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李泰朝那群难民的方向努了努嘴,问道:“那边那些难民是怎么回事?瞧着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韦挺闻言,脸上也多了几分凝重,回道:“回殿下,他们这是要把这些难民往城外赶呢。”
李泰若有所思道:“好像有好几个月没下雨了吧,是不是闹旱灾了?”
“可不是嘛,”韦挺叹了口气,“旱情严重得很,地里的庄稼都枯死了,粮食歉收,不少人家实在过不下去,都开始卖儿鬻女了。这些是第一批涌来的难民,依奴才看,后面怕是还会越来越多。金吾卫那边得了命令,所有难民都不许进城,怕惊扰了城里的秩序。”
李泰望着那些被粗暴驱赶的难民,心里很不是滋味。
忽然,他看到人群中一个小孩子被兵卒猛地推倒在地,孩子的父母慌忙冲过去把孩子扶起来,那父亲刚想理论,就被校尉一棍子打在身上,顿时血流满面。
李泰重重地叹了口气,却没有出声阻止。
他心里清楚,自己就算救了这一个,也救不了其他的人。
如今朝廷已经下了令要把这些人往外赶,他此刻贸然插手,只会打乱他们的安排,说不定还会惹来麻烦。
他转头看向韦挺,又问:“朝廷有赈灾的方略了吗?总不能就这么看着百姓受难。”
韦挺脸上露出几分难色,苦笑道:“殿下,朝廷这两年也难啊。去年刚打完高昌国,国库消耗巨大,本就没缓过劲来,这两年收成又不好,今年更是旱得厉害,粮食歉收得厉害,国库早就空了。朝廷上下对这事儿也是愁得不行,一时半会儿怕是拿不出什么好办法。”
李泰看着那些在苦难中挣扎的难民,心里五味杂陈。
他暗自思忖,自己不过是投了个好胎,成了魏王,若是生在这些百姓家里,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自己虽说身份尊贵,可在朝廷上说话也没那么有分量,很多事都无能为力。
他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李泰放下了帘子,在心里盘算起来。
他想帮这些难民,心里已经有了个初步的想法,可真要实施起来,还缺不少东西,得慢慢筹划。
眼下,还是先解决李承乾的事要紧。
李承乾现在东宫的位置依旧还在,只要没有正式的诏书将他废黜,李承乾就还能保留几分体面。
李泰到了东宫门口,守卫们都知道他是奉旨来处理太子事宜的,一个个都不敢阻拦,有人忙着往里通报。
可李泰没等通报的消息,便带着十几个随从抬脚往里走,一路畅通无阻,前头还有人殷勤地引路。
快到太子寝宫时,侧面忽然走来一位女子,容貌秀美,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愁绪,见了李泰,便对着他盈盈行了一礼。
李泰连忙整了整衣冠,也客气地回了一礼。
这女子瞧着像是有什么心事,脸色不太好,却更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气质。
她对着李泰轻声道:“四弟也来了。”
李泰顿了一下,点头道:“是啊,过来看看太子兄长,处理些事情。”
这女子便是太子妃苏氏。她听了李泰的话,眼神里闪过一丝伤感。
她出身不算顶级门阀,在东宫一直不太受李承乾待见。
她望着李泰,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四弟,父皇那边……是不是对我们夫妻二人已经有了定论?”
李泰见她这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本不想多说,可转念一想,还是开口安慰道:“嫂子何必如此忧心。不管怎样,太子兄长都是我的亲兄,是父皇的嫡长子,父皇对他的感情毋庸置疑。”
“虽说他犯了错,但父皇绝不会取他性命,日后的荣华富贵也少不了,这点我可以用性命担保。”
“我与兄长过去虽有争端,但终究是一母同胞,打断骨头连着筋,我绝不会从中作梗,还请嫂子放心。”
苏氏惊讶地看着李泰,见他说得恳切,不似作伪,心里很是触动,或许他们夫妻二人以前确实对李泰有些误会了。
李泰不愿再多耽搁,问道:“兄长在哪里?我能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