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继续给李治挖坑

往日李治跟长孙无忌说话，对方总是亲切热络，十分待见他。

可今日他凑上前去，长孙无忌脸上虽依旧挂着笑容，看倒态度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可李治总感觉长孙无忌对他带着几分疏离。

他左思右想，实在想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而长孙无忌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李治，越看心头越是惊讶。

自打收到李泰送来的那两封信后，他便再也不相信李治是什么单纯无害的人了。

从见了那两封信开始，长孙无忌即便知道对方不简单，毕竟连自己的探子都能被他收买。

他此刻看着李治，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他派在李泰身边的美人，是曾在他府中精心培养过的，李治招募那探子的时候，到底是在他长孙无忌府中就已经勾搭上了，还是后来在李泰才暗中联络的？

若是后者，事情尚且有转圜的余地；可若是前者，那这孩子的城府就太深了，手都伸他这来了。

想到这里，长孙无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李治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审视与警惕。

这小外甥的心机，当真是深不可测啊！

另一边，李恪还在跟李泰说着话：“若是九弟能一同加入，跟着咱们一起上书恳请父皇对太子从轻发落，想必能更有分量些。”

李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李治所在的位置，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半晌没有说话。

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顿时勾起了李恪的好奇心，他不由得追问道：“莫非四弟跟九弟之间有什么嫌隙？”

“若是有什么不好说的，尽管与我讲，咱们都是兄弟，有什么话摊开来说便好了。”

李泰仍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仿佛挣扎了许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看向李恪，语气沉重地说道：“有些事情，本来不想跟三哥提及，可既然三哥问到了，我也就不隐瞒了。其实三哥你方才提的这个建议，前几日九弟来我府中时，我便已经跟他说过了。”

李恪不由得急切地追问道：“那他是怎么说的？”

李泰再次叹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他当时便婉言拒绝了，那态度，分明是唯恐避之不及，大约是怕被太子的事情连累吧。”

李恪听了这话，又是一愣。

在他印象中，李治向来是个单纯热忱的少年，待人亲和，从不与人结怨，而且太子平日里对李治一直十分优厚，两人往来也算亲近。

他原本以为，李治定会轻易接受李泰的建议，上书为太子求情，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竟会拒绝。

他沉默了片刻，其中可琢磨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李泰见状，又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其实我先前也有些意外，如今看来，咱们这位九弟，也是个极爱惜羽毛之人啊。”

李恪听了这话，再看向李治的身影时，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他自然明白“爱惜羽毛”的意思。

在寻常人身上或许是好事，可在皇子身上，过分爱惜羽毛，就等同于明哲保身，甚至是所图甚大了。

那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弟弟，竟藏着这样深的心思？

他抬头看向李泰，对方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李恪心里暗暗叹气。

他又何尝不知道，李泰这话是故意想让他与李治之间生出嫌隙，可他也能判断出，李泰说的绝非假话。

既然不是假话，那李泰的目的，已然达到了。

他的心里对于李治已经有了一些警惕，恐怕以后再也难以把李治当成一个人畜无害的弟弟来看待了。

而这，就是李泰想要的。

就在这时，朝会的钟声响起，官员们与李泰等一同列队进入大殿，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片刻后，李世民驾临，李泰与诸位大臣一同上前行礼问安。

李世民看起来心情并不好，坐下之后，目光仿佛不经意间扫过李泰，见对方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心里暗暗打定主意。

“青雀，希望你今日不要让朕失望。”

朝会正式开始，殿内的官员比往日少了一些，显得有些稀稀拉拉。

那些都是因太子之事被牵连，暂时蹲了大牢的，得等经过甄别确认无事之后，才会被放出来。

皇位旁的太监看了一眼李世民，见他点头，才高声唱喏：“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李泰站在队列中，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今日的大事如此之多，哪里会“无事”。

果不其然，下面立刻有不少官员走出队列，开始禀报各自的事务，他们心里都清楚，待会儿还有关于太子的大戏要上演，故而都想趁着前头，先把自己手头的事情处理妥当。

其中有一部分是关于朝堂官员的升迁调动，毕竟受太子牵连，有些官员注定无法再出来任职，朝廷的事务总得有人接手，因此必须尽快安排新的官员接替。

在这个过程中，李泰始终垂着眼帘，一言不发，哪怕是与他关系亲近的官员升迁被驳回，他也未曾出面说过一句话。

上首的李世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泛起几分赞同。

他想起往日，若是有与李泰关系亲近的官员遇到难处，李泰总会忍不住站出来说几句话。

可今日，他却始终按兵不动，丝毫没有借着太子出事的机会，在朝堂上为自己收揽人心、争夺更多位置的意思。

这份沉稳，让李世民十分满意。

很快，该禀报的寻常事务都已差不多了结，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所有人都知道，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尚未提及——那便是太子李承乾的处置。

可这件事太过棘手，谁也不愿先开口触碰。

李世民环视了一圈，见众人都沉默不语，不由得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怎么，都没事情了吗？”

下面的官员听到这话，无论是职位的高低都是眼观鼻鼻关心，不愿意来当这个出头鸟。

不过这也在李世民的预料之内，没有官员愿意出来说话，他稍等片刻，便缓缓说道：“看来是没人想说了，那便由朕来说吧。”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沉：“太子李承乾被人举报谋反一事，你们想必都已知晓，说说吧，这件事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