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上书求情

李治灰溜溜地走了。

李泰望着他那狼狈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瞧李治那模样，简直是连滚带爬地逃了，想必此刻心里正翻江倒海，百感交集吧。

旁边的韦挺缓步走了过来，拱手说道：“殿下这一手真是高明，您瞧九殿下那惊慌失措的样子，仿佛生怕您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李泰眯起小眼睛，瞥了韦挺一眼，轻轻叹了口气：“人心啊，总是会变的。太子这才刚出了点事，一个个就都变得如此惶恐不安，远不及从前了。”

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怅然，“太子从前最是疼惜九弟，可你看他现在这副模样，巴不得太子的事再也没人提起才好。太子一番苦心，终究是错付了。”

韦挺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生出几分感慨，默然片刻。

李泰摆了摆手，吩咐道：“去，备上文房四宝。”

这话让韦挺愣了一下，他疑惑地看着李泰，不解地问道：“殿下，您这是……”

李泰抬眼瞧了他一眼，缓缓说道：“我打算给父皇递上一封奏疏，替太子说几句公道话。”

听到这话，韦挺顿时瞪大了眼珠子，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泰，急声道：“殿下，这万万不妥啊！您忘了？陛下早就说了，谁替太子求情，便是与太子同罪！何况太子的储君之位定然是保不住了，您何苦蹚这趟浑水，惹陛下不快呢？”

他顿了顿，又劝道：“太子失势，依着规矩，您本是最有机会的，何必为了一个失势的太子，毁了自己的前程？”

在韦挺看来，李泰此举实在是愚蠢至极。

李泰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有些事可以不做，但有些事，必须要做。”

说完，不管韦挺如何劝阻，径直回了书房，取过一张空白的奏疏，提笔便写了起来。

他并非愚笨，只是在替太子辩解的字里行间，渐渐生出几分复杂的情绪。

他心里清楚，李世民说过谁替太子求情便与太子同罪，可他更愿意相信，李世民对太子的父子之情并未泯灭。

当初那道命令，或许只是盛怒之下的气话。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两天，李世民的怒火也该平息几分了。

李治对太子的事避之不及，可他偏要主动沾惹。他知道，李世民虽是靠玄武门之变登基，却绝不愿看到自己的儿子重蹈覆辙，兄弟相残是李世民最不愿见的。

这封信或许会惹李世民不快，但也可能正合了李世民的心意。毕竟，他召集众人议事的消息，想必很快就会传到宫里。

果不其然，消息很快便传入了皇宫。李世民看着面前的李君羡，问道：“青雀当真如此说？他要上书替太子求情？”

李君羡缓缓点头，答道：“回陛下，探子传来的消息确实如此。”

李世民摩挲着手中的奏疏，想起今日李泰与李治见面的情形，不禁叹了口气。“青雀与太子素来不睦，太子从前对青雀也颇有怨怼，青雀怕也未必真心喜欢太子。”

“可如今，就连与太子关系亲近的雉奴……都唯恐避之不及，恨不得与太子撇清关系，太子那般疼他，他却连这点担当都没有。”

说着，他想起李治平日里那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再看了看手中的奏疏，眼神里流露出几分失望，“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

他顿了顿，又有些不确定地说：“朕实在不信青雀会真的上书替太子求情，或许，他只是想试探一下李治吧。”说着，他百无聊赖地将奏疏扔在桌上，“明日便是朝会了，你说，朕该如何处置太子才好？”

李君羡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连忙低头道：“陛下，这是您的家事，臣不敢妄言。”

李世民摆了摆手，神色怅然：“朕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太子之位他定然是保不住了，可他终究是朕最疼爱的儿子，朕怎能忍心……虎毒尚且不食子，朕又怎能……”

他话锋一转，面露难色，“可太子谋反已是实锤，如何既能保住他的性命，又能维护朝廷的威严，这实在是个难题，总得有人来做这个缓冲啊。”

正说着，外面传来通报，说是李泰递了一封奏疏进来。

李世民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连忙道：“呈上来！”

接过奏疏，李世民展开细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良久都一言不发，最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眼神里却多了几分释然。

一旁的李君羡见李世民神色变幻不定，忍不住好奇地抬头，想看看奏疏上究竟写了什么，毕竟他许久没见过李世民这般失态了。

李世民察觉到他的目光，忽然笑道：“怎么，你也想看看？”

李君羡这才发觉自己失态，连忙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李世民笑了笑，忽然说道：“青雀上书替太子求情，说太子是被奸臣蒙蔽，一时糊涂才犯下过错，还说什么‘子借父兵’，好家伙，这是把朕当成汉武帝，把太子当成刘据了？”

“他也不想想，太子能比得上刘据吗？”

“在他心里，朕竟是个年迈昏庸、没了雄心壮志的帝王了？”

虽是在斥责李泰，李世民脸上的笑意却藏不住，眼底满是欣慰。“青雀说的这些话，虽有忤逆，可朕心里却很是欣慰。手足相残是朕一生的痛，好在朕的儿子们，终究还是念着兄弟情分的。”

他转头看向李君羡，问道：“你说，朕该答应他吗？”

李君羡听到这话麻了，这种话他怎么回？

不过他确实很意外，他也没想到李泰竟然还会上书替李承乾求情，并且信上从内容上看，没有挖任何的坑，还真就情深义切一样

不过，他看见李世民这副高兴的样子，考虑了一下，说道：“其实魏王殿下也是故念着手足亲情，还请陛下坐轻发落才是。”

李世民冷笑，看着他说道：“发落？确实该发落。”

“这简直诽谤君上，不发落他，那岂不是让他翻到天了。”

虽然说得要发落，可是没见李脸上有任何的不高兴，说着，他突然看一下面前的李君羡说道：“你说，主审太子的事情，要是让魏王去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