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面露难色,只好回府,将刘洎的话如实禀报给李泰。
听闻了管家转达的话,身边的随从皆面有怒色。
韦挺低声怒骂:“这田舍翁,好生不识相。”
“殿下一向对他都有敬重,如今,竟倚老卖老起来了。”
只是他停顿了一下,脸上有些不甘,说道:“殿下,只怕还是要见他一见。”
“那厮在朝野之中,颇有些人望……此事要是传出去,对殿下的名声终究没什么好处。”
他也是李泰的谋士,事到如今自然要为李泰出个主意。
李泰沉思片刻后,脸上突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倒也有些意思,不必惊慌,来人,取文房四宝!”
众人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迅速将笔墨纸砚呈上。
李泰提笔蘸墨,在纸上一挥而就写下一句话。
一旁的韦挺和管家凑近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韦挺面露惊恐之色,连忙劝阻道:“殿下,如此做法恐怕不妥吧!刘洎侍中好歹也是朝廷重臣,与您还有师生之谊,此事若传扬出去,定会对殿下的声誉造成损害!”
李泰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放心去办就是了。”
说罢,便命管家将写好的纸张送给刘洎。
管家哆哆嗦嗦地拿起那张纸,一路小跑来到府门前,将纸递给刘洎,声音发颤地说道:“侍中,殿下让我把这幅字交给您。”
刘洎心中疑惑,颤抖着双手接过纸张,展开一看,顿时怒不可遏。
只见纸上赫然写着“老不死的滚”几个大字。
他只觉一股气血直冲脑门,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双眼布满血丝,额头青筋暴起,脸色由红转紫。
他死死盯着管家,声音冰冷地问道:“你确定这是殿下让带给我的?”
管家看着纸上的字,心中也惶恐不已,但还是硬着头皮点头道:“千真万确。”
刘洎怎么也没想到,李泰竟然敢如此羞辱自己。
想他出身名门,一路官运亨通,就连皇帝见了他,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何曾受过这般屈辱?
他只觉一阵胸闷气短,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随即瘫倒在地。
周围的随从顿时慌乱起来,一边手忙脚乱地搀扶,一边焦急呼喊:“郎君!郎君这是怎么了?”
管家也大声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送侍中去医馆!”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刘洎抬走。
王府内,听着管家的禀报,李泰依旧悠闲地半躺在榻上,慢条斯理地吃着葡萄,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韦挺心中满是疑惑,忍不住问道:“殿下,为何要这般折辱刘洎?”
“他位高权重,又是您的支持者,如此行事,恐非明智之举啊!”
李泰瞥了他一眼,冷笑反问道:“你觉得,刘洎今日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韦挺思索片刻后答道:“他不是说,是来为殿下出谋划策的吗?”
李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说道:“你觉得刘洎此人聪明吗?”
韦挺点头道:“自然聪明,不然也坐不到如今的位置。”
李泰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既然是聪明人,难道会看不出来,如今这局势,对本王而言,按兵不动才是上策?”
“在兄长犯下大错的敏感时期,本王无论做什么,都极易被误解。”
“尤其是与朝廷官员频繁接触,定会引起父皇的猜忌,落下个天性凉薄、觊觎皇位的罪名。”
“本王能想明白的道理,刘洎岂会不懂?”
“他今日执意来访,若本王真见了他,明日长安街头恐怕就会传出我与他私下勾结的谣言。”
“依本王看,他所谓的支持,不过是幌子,想借此机会陷害本王,才是真的!”
韦挺仍是一脸困惑,问道:“即便如此,将他拦住便是,殿下何必这般羞辱他?此事一旦传开,对殿下也不利啊。”
李泰自信地一挥手,说道:“放心,这个哑巴亏他是吃定了。刘洎不但不会声张,反而会将此事隐瞒得越严实越好。”
韦挺更加不解,追问道:“这是为何?”
李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自己好好琢磨吧,何时想明白了,再来见本王。”
刘洎回到家中便病了。
他这边的动静终究是瞒不住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很快就传到了皇宫里,稳稳地落在了李世民的案头。
最近李世民心中满是伤感,他实在没料到太子李承乾会走到这一步。
李承乾是他极为看重的儿子,往日里他虽对李泰这个儿子多有照拂,也毫不掩饰对他的喜爱,但那不过是手段之一。
他真正的心思,是想借着对李泰的看重,给李承乾一点激励,盼着他能幡然醒悟、奋发图强。
可谁曾想,这李承乾一奋发,竟奋发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这些年,李承乾的行事越来越不像话,如今更是闹到了谋反的地步。
李世民重重叹了口气,一时之间默然无语,连自己都分不清,这些年的做法究竟是对是错。
他抬眼看向站在面前的李君羡,开口问道:“最近京城里的风声如何?”
李君羡忙道:“陛下,京城还算平静。”
“不过,昨日侍中刘洎去拜见魏王,被魏王拒之门外,回家后便大病一场。”
“其中有些内情……都在册子上了。”
李世民闻言一愣,没翻开面前的小册子看,反而抬头望着李君羡,又问:“今日青雀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听到这话,李君羡连忙躬身回禀:“回陛下,这两日魏王殿下紧闭府门,不见任何外客。”
“府中也不曾遣人外出联络亲近的官员,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安分守己得很。”
李世民听了,眼底露出几分欣慰,沉吟片刻,又叹了口气:“青雀这孩子,倒是懂事。
“在这节骨眼上,没有落井下石,把他兄长当成踏脚石,也没有在朝堂上拉拢官员、搅乱局势。”
“朕以前总觉得他处事还有些稚嫩,如今看来,倒是沉稳了不少,真有几分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