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由武转文

不得不说，隔壁的一番话听得陆沉也是心惊肉跳，按照此人的说法，陈寅这一次出山，还真是带着几分救亡图存的味道。

问题是有句话说得好，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浙党过去在朝堂上强势无比，很大程度上是依靠了领袖钱呈秀，因为这位名震天下的大儒同时也是当今陛下的老师，由此荣宠至极，连续六年担任首辅，几乎压得楚党、齐党和洛党喘不过气来。

可是面临了去年的两场大败之后，钱呈秀不得不辞官归隐，而赵南生的威望远远不足以镇压朝堂，只能以盐税这一头来勉强保住地位，可见浙党已经到了极为危险的时刻。

听到隔壁的高谈阔论，沈约有些地方也没听懂，只知道陈寅的地位似乎没有那么牢靠，下意识问道：“陆沉，那陈寅在两淮还能成事吗？”

“谁知道呢......这事现在不好说。”

陆沉不会傻到以为陈寅这个浸淫官场数十年的人物没有半点后手，很多事情不到最后一刻，始终是隔着一层，犹如雾里看花。

只是对于隔壁这个家伙，陆沉确实有些好奇，他继续道：“爹，等会安排个人盯着隔壁包厢的，看看是什么人。”

沈约点了点头，这件事倒是一件小事。

.......

等陆沉张罗完一心商会的杂务以后，却有人过来通知陆沉前往锦园面见陈寅。

自从月前陆沉提过在清江浦重设盐关后，便没有再同陈寅进过别的策略，说起来他这个幕僚还真是有些懒散——而在这个期间，陈寅也没有再主动跟陆沉商谈此事。

等陆沉进了锦园之后，却发现陈寅在书房里见他，他穿着一身便服，邀着陆沉来下一盘棋。

二人棋力相差不大，尤其是初盘时厮杀的也算是难解难分。而等棋过中盘时，陈寅的棋顿时就乱了几分，面对的陆沉快打猛攻明显有些吃不住，还没有到官子阶段就已经弃子投降了。

“终究还是老了，比不上年轻人了。”

“大人实在过谦了。”

陈寅也不再继续下棋，坐回了椅子上，让仆役上了茶水，缓缓道：“听说你最近打算办一家商号？”

陆沉点了点头，这件事他并没有刻意隐瞒，因为这事并不是什么敏感的事情，这年头官员身后基本上都有商号，或是家人经营，亦或是乡党。

陈寅也不是那种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主，他叮嘱道：“办个商号没什么，但是也别耽误了你的自家前程，需知轻重。”

“多谢大人提点，商会刚刚建立，下属多少有些牵挂，等后面一切上了正轨以后，商会一应事务就都会交给家岳照看。”

陈寅点了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这些日子也算是把交割的俗务忙完了。前些时日京中来了一封信，赵大人已经同意了在清江浦设置新盐关的想法，对牛心岛设置牢城一事也颇为感兴趣，但是这件事现在还不宜大张旗鼓，需要先去做出个样子来才行。”

听到这里，陆沉心中也颇为高兴，倘若这件事得以推动，那么好处着实很多。

陈寅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欣慰之色，“原本以为你多少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大放异彩，却没想到你竟然能这么出色，若是继续将你当成护卫，怕是有些浪费人才了。”

“大人提拔有恩，下属不敢妄言。”

陆沉倒也不是装模作样，他的提升速度已经很快了。

陈寅摆了摆手，道：“原本我打算在淮安分司里找一些闲差缺职，可是看来看去，却都有些不合适——你不是正统出身，若随便安排一个官职，反倒是锁住你了。”

陆沉点了点头，这点确实是没办法绕过的天堑。

在大雍朝为官，首要就是看出身，也就是必须得是进士出身，才算是正统，当官必定是清流主官，只要功绩、资历到了，有了空缺基本上就能升上去，升官无有障碍。

而对于那些非正统出身的，大部分则是一辈子只能在佐官和小吏中间厮混，哪怕是得了功劳，办了实事，最终也难以担任一任主官，哪怕是品级再低，比如一县的县令，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可对于那些正统出身的家伙来说，只要有个进士的出身，哪怕是刚刚做官，最差也是一县县令，由此可见二者相差之悬殊。

当然，随着天下大乱的缘故，这个规则也不再是铁律，也是有一些非正统出身的家伙攀登高位，就比如现任扬州知府蔺九安，出身虽然也很低微，却赶上了时机，抱好了大腿，升官速度也是堪称一绝。

陈寅这个时候说这些话，也是担心自己的良苦用心不被陆沉理解，也就多说了几句，“我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让你由武转文，比起在护盐营里苦熬日子，不如先博一个出身，将来做事也方便些。”

陆沉心中一动，顿时大喜，倘若能由武转文，还真是一件大好事。

哪怕是做最底层的正九品文官，也比所谓的正七品武官也要强。

原因很简单，大雍的武官比起文官而言，实在是地位太过于低下，甚至连开口说话的权力都没有——昔日戚南塘位居参将一职时，曾经给朝廷上书过军略，却不想直接被浙闽总督直接乱棍打出，只因为一点，武官不得妄言朝廷大略！

这是一个很离谱的事情，那就是大雍朝的军略大政，竟然是由一群狗屁不通的书生做出来的，真正在一线带兵的武官反而没有说话的权力，去哪里打仗，怎么打仗更是全部都要听从文官的安排！

对于陆沉而言，他并不愿意在武官里面一直厮混，当初郑先示好的时候，也是因为郑先不能给陆沉由武转文，这才没有得到陆沉的投靠。

陆沉倘若一直在武职里面厮混，哪怕能混到六品甚至五品，到头来也只是供人驱使的份，反倒是哪怕是最低一层的文官，也没人敢真正小看，光是上升空间就要大上许多。

当然，陈寅也没办法安排很重要的职位，尤其是主官是没办法安排的，哪怕是最小的县令，也至少是正统出身，他真正能安排的，还是下面的属官和佐官，这些都在陈寅的职责范围之内。

只是到要做什么属官，陆沉心中却暂时没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