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过山风的一声吼,这群刀口上舔血的悍贼们也不管不顾地朝着沈家院子冲来,先前王家的人早就打探过,沈家院墙并不高,寻常人也能翻过去。
就在十余名贼人冲在最前面的时候,院墙上却出现了一道身影,天黑看不清面庞,但是在月光照耀下,却能看到来者手中的弓箭。
过山风顿时心中一惊,下意识里就觉得是陆沉本人,对于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更是心有余悸,高声道:“注意避箭!”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陆尘右手持弓,左手拿箭,再一次发挥出出神入化的连珠箭法,只听见嗖嗖数声,冲在最前面的贼人接二连三便倒下去数人。
在这一刻,自过山风之下的所有贼人心中都升腾起了一丝绝望,一种无力对抗却又不得不去对抗的绝望。
实际上,跟着过山风的这些贼人并不是什么生瓜蛋子,他们大多都是各处的逃卒、囚犯以及江洋大盗,烧杀劫掠对于他们而言就是家常便饭,可是这些人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
“弓箭手,顶上去,跟他对射!”
过山风咬牙切齿地说着,为了对付陆尘,他也不是没有做过准备,专门找了三名弓手,目的就是集中与陆尘对射。
过山风倒不是不想找更多弓手,实在是射箭这门技艺寻常人根本掌握不了,没有个三年的苦工连入门都算不上,即便是在大庸的军队中,成熟弓手的数量也并不多。
那三个拿着弓箭的贼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紧接着一起持弓朝着陆尘的方向射箭,但是羽箭在夜空中划了几道弧线,迅速消失不见。
而对于陆尘而言,他却可以十分轻松地从黑夜环境中观察到羽箭射来的方向,从而准确判断出敌人的方位。
接下来瞬息之间,陆尘连拉弓弦,射出了三箭,每一箭都精准命中了一名贼人弓箭手,三箭齐出,那三个弓箭手都直接被钉死当场。
就在这个时候,冲在最前面的贼人也抓住了空档,将距离拉近到了不过十余步,接下来一个翻身就能绕过院墙。
沈约冷哼一声,他独臂持刀直接顶了上去,左劈右砍数刀之后,冲在最前面的贼人顿时倒下了三人。
“这又是何人?”
过山风顿时惊怒交加,他实在不敢相信随便一遇就是高手,可眼下的情况却让他又不得不信。
一旁的王波连声道:“那是个独臂的老汉……”
过山风犹如看傻子一样看向王波,这个砍他兄弟就跟砍瓜切菜一样的家伙,能是一个独臂的老人?
王波苦笑着点了点头,他心中已经有了逃跑的想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继续这么下去,只怕所有人都得留在这里。
似乎印证了王波的心中所想,涌入平康坊的贼人们的周围仿佛都被人包围了一样,到处都能传来喊杀声,也到处都有射来的羽箭。
贼人的士气越发低落起来,他们这一刻竟有几分进退不能的感觉。
上次临时逃脱的三当家冲了过来,高声道:“大哥,点子杀手,撂吧!”
过山风没有开口,他死死盯着正距离他十几步的陆尘,嘴角都咬出了血。
“撤!”
王波听到这句话时,如同得了解脱一般,竟率先跑在了最前面,他的心志早就在陆沉的羽箭中彻底崩塌。
正站在院墙上进行逐一点杀的陆沉,也看到了这个老熟人,他十分冷静地搭箭拉弦,羽箭瞬间射出,化作一道弧线消失在夜空中。
几乎一瞬间,王波仿佛挨了重重一锤,一头栽倒在地,他下意识看下身体,只见一只箭头从后背穿胸而出,带着大量的血沫淌了出来。
“好…..好狠的箭!”
正在一同逃亡的王松看到这一幕,顿时大声叫道:“四叔!”
一旁的王家人再也顾不得许多,他们推着拉着王松,沿着原先的道路一路逃向北边。
就在众贼奔逃之际,北面开阔地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邵捷骑着战马握着长槊如同雷霆万钧一般,直直冲入了贼人群中,长槊如同毒龙一般,直接从一名贼人胸口穿膛而过,血花顿时喷薄而出。
王选则站在高处,用手中的弓箭对这些反应不过来的贼人进行精准点杀。
王松看到这一幕,他却不敢继续从北走,又朝着西边逃,其余的贼人也都被打破的胆子,一起往西逃。
至此,北、南、东三面的伏兵尽数杀出,尽管每一路只有两个人,可是对于这帮已经被打破了贼胆的贼人而言,已经成了不可逾越的障蔽。
陆沉也没有继续留在沈家院子,他带着纷纷赶来的民壮们,一路朝着逃跑的贼人展开追击。
过山风被几名贼人架着强行撤离,他的心中充满了悔意,实在不该听信王家人的蛊惑,早知道有今天这般状况,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陆沉这等杀神!
就算这一次能侥幸逃出去,纵横两淮数年的过山风贼众也算是完了。
算上这一次的损失,骨干力量近乎彻底被消灭,而他过山风的威望也降到冰点!
一想到这里,过山风都恨不得把死去的王波重新拉起来鞭尸,若不是他们王家人瞎折腾,局面又怎么会到今天这样子?
此时战场上的局势已经彻底明朗,所有的贼人被陆沉等人从各个方向一路往西驱赶,而西边此时却有一条河拦住了贼人的去路。
那河上结了一层冰,但是谁也不知道冰有多厚,一时间没人敢踏足上去。
等过山风到了河边时,剩下的贼人只剩下了七八个,王家人也只剩下了王松和另外两个王家的青壮,至于李义的两个儿子,则分别在逃亡中死在了成虎的锏下和柳基的箭下。
看到这幕凄惨的样子,过山风却有些欲哭无泪,他望着越来越近的追兵,也管不了许多,一咬牙一跺脚就朝着冰面上走。
见过山风快走到河中间也没有出事,王松和剩下的贼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走。
然而一开始的结冰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却承受不了七八个人的同时行走,因此还没走几步,冰面就一下子就彻底裂开,连同走在最前面的过山风,十余人一同都跌进了冰河之中。
寒冬腊月的季节,河水冰寒刺骨不说,众人身上的棉衣和羊皮袄,瞬间吸饱了水分,也让他们的身上重如千斤,扑腾几下后竟再也爬不起来。
一路追到河边的陆沉,看到眼前这一幕,也不由得有些咂舌,这般活生生被冻死在冰河里,还真不如死在他箭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