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您哪位。”
谭婉婉从梁玉背后探出头:“这是我经纪人,阿景。”
沙发上的女人抬起头,打量梁玉的寒酸行李。
阿景没废话,直接站起来:“梁先生是吧,先说好同居规则。第一,不准带任何人回来,尤其是你的那些室友。第二,婉婉工作或者休息的时候,必须保持绝对安静。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你不能对外透露你们的关系,也不能泄露婉婉的住址,明白了吗?”
谭婉婉见状,皱了皱眉,开口帮梁玉说话:“好啦,阿景,梁玉以前是我男朋友,他不是那种不三不四的人,没必要总这么防着他,我看他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阿景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婉婉,我是为你好。现在的男孩啊,都是如狼似虎的,防着点没坏处。你现在事业刚起步,什么都要以工作为重,别让感情影响了自己。”
梁玉没吭声,他腰酸背痛,找个地方立马躺平就好了,哪有精力掰扯。
她把谭婉婉拉到一边,压低声音,但音量又刚好能让梁玉听见:“你别被他现在这副落魄样子骗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提到的他以前什么德行你忘了?”
谭婉婉不服气:“阿景,他现在不一样了……”
“哪不一样?”阿景点了点谭婉婉的额头,“总之,你给我警醒点,合约期内要是爆出什么绯闻,你自己知道后果。”
她又转头看向梁玉:“梁先生,虽然这是国家项目,但婉婉是公众人物。希望你有点自知之明,别搞出什么幺蛾子,这公寓里的东西,别乱碰,碰坏了你赔不起。”
梁玉扯了扯嘴角:“放心,我只呼吸,不碰瓷。”
阿景冷哼一声,拎起包,戴上口罩:“我明天早上来接婉婉跑通告。你们……好自为之。”
“砰”的一声,防盗门关上,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空气里只剩下中央空调轻微的送风声。
梁玉这才松了口气,揉了揉被黄雅摧残过的老腰,环顾四周,这公寓装修得确实讲究,低调奢华,跟他现在住的四人间简直云泥之别。
“看什么看?没见过世面啊?”谭婉婉抱臂站在玄关,努力摆出一副女主人的架势,但发梢未干的水汽和泛红的耳根出卖了她的紧张。
“见过,以前我家厕所比这客厅大。”梁玉实话实说,然后把行李箱往墙角一靠,“行了,视察完了,我睡哪?”
谭婉婉眼神飘移了一下,抬手指向走廊尽头:“那边。”
她率先走过去,步子迈得又快又急,像是要逃离什么。梁玉拖着酸软的腿跟在后面。
谭婉婉拧开门把手,推开门。
梁玉探头进去,然后整个人僵在原地。
这哪是什么客房,分明是女孩子的闺房。
墙纸是淡粉色的,梳妆台上摆满了瓶瓶罐罐,最要命的是,房间中央那张超级大床,铺着一套印满草莓图案的粉色四件套,床头还趴着一只半人高的泰迪熊。
房间的含糖量严重超标。
梁玉扶着门框,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象了一下自己躺在这张粉色草莓床上的画面,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咳,那个……”梁玉退后半步。
“你房间挺……可爱的。看完了,那我的房间呢?”
谭婉婉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
“梁玉。”
“嗯?”
“你觉得,国家分配的婚恋试点公寓,会给你准备两间卧室吗?”谭婉婉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绷。
梁玉愣住了:“什么意思?”
谭婉婉猛地转过身,脸颊爆红,像是豁出去了一样,伸手一指那张粉色大床:“什么你的我的!国家就给安排了这一间!睡的地方……”
在舞台上唱跳几个小时都不带喘气的女团主唱,此刻却像卡了壳的复读机,结结巴巴地说,
“就、就、就是这张床!”
梁玉的表情裂开了。
他看看那张粉色大床,又看看面前脸红得快要滴血的谭婉婉。
玩真的?以前也没到这个地步啊!
谭婉婉音量瞬间拔高,“你睡沙发,后面找个理由说我虐待国家分配对象吗?还是你想故意破坏评分,让我拿不到补贴?”
“我感觉补贴对你也没什么太...”
“感觉你个头!”
“我……”
“你什么你!”谭婉婉一把将梁玉推进房间,然后“砰”地关上门,把自己也关了进来。“梁玉,你给我听好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你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她指着床中间,用脚在地毯上比划了一下:“床这么大,中间这条线,楚河汉界!你晚上要是敢越界半寸,我就、我就阉了你!”
她色厉内荏地比了个咔嚓的手势。
梁玉看着她虚张声势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好笑。这丫头,几年不见,演技还是这么烂。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把背包扔到地毯上,开始打量这张床。
床确实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只要……只要双方都老实。
“那我睡哪边?”梁玉问。
“你睡靠墙那边!”谭婉婉立刻回答,“我睡外面,方便起夜。”
“你确定?”梁玉挑眉,“让我睡里面,你就不怕我半夜把你堵在床上?”
谭婉婉的脸瞬间涨得更红,她抄起那只泰迪熊就朝梁玉砸过去:“梁玉你个渣男!脑子里能不能装点干净东西!我说你睡里面就睡里面!哪那么多废话!”
梁玉接住熊,手感还挺软和。他把熊放在床中间,当做三八线。
“行,听你的。”他现在只想赶紧躺下,黄雅的理疗后劲太大了,他感觉自己随时都能散架。
谭婉婉见他这么快就妥协了,反而有点不适应。她印象中的梁玉,从来都是得寸进尺的。
“你……你先去洗澡。”谭婉婉别过脸,“浴室在那边,洗漱用品都给你准备了新的,蓝色的那套。”
浴室里,梁玉站在花洒下,任由热水冲刷着身体。疲惫感稍微缓解了一些,但新的麻烦又来了。
跟谭婉婉同床共枕?
难搞喔。
他关掉水,擦干身体,换上那套明显是新买的棉质睡衣,尺码刚好,看来谭婉婉还记得他的尺寸。
他磨磨蹭蹭地走出浴室,发现谭婉婉已经换了一套更保守的长袖睡衣,正襟危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本时尚杂志,但眼睛根本没聚焦。
“我洗完了。”梁玉说。
“哦。”谭婉婉头也不抬,“吹风机在柜子里,自己拿。”
梁玉吹干头发,走到床边,看了一眼被泰迪熊隔开的“楚河汉界”。
他掀开被子,躺到了靠墙的那一侧,床垫很软,陷进去的瞬间,他舒服得差点哼出声。
谭婉婉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关灯了。”梁玉说。
“等、等一下!”谭婉婉突然叫住他。
“又怎么了?”
谭婉婉从床头柜摸出一个眼罩,丢给他:“戴上!不许偷看!”
梁玉无语地接过眼罩,心想你当我什么人。
“啪”的一声,房间陷入黑暗。
梁玉戴上眼罩,鼻腔里全是床单上甜腻的洗涤剂香味,他翻了个身,背对着谭婉婉。
几分钟后,他听见另一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床垫微微下陷,谭婉婉也躺了上来。
两人之间隔着一只熊,各自占据床的一边。
屋内安静得可怕,梁玉甚至能听见谭婉婉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梁玉。”黑暗中,谭婉婉突然开口。
“嗯?”
“你……你别以为我还会对你有什么想法。”她的声音很小。“我只是为了完成国家任务。”
梁玉困得要死,含糊地应了一声:“知道。”
“还有,你睡觉最好老实点,不许打呼噜,不许磨牙,不许说梦话……”
梁玉没再回答,他已经快睡着了。
谭婉婉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均匀的呼吸声。
梁玉闭着眼睛,脑子里却像跑马灯一样闪过今天发生的事。从公园的尴尬重逢,到健身房的夺命理疗,再到眼下这张粉色大床。
一切都太魔幻了。
不对啊?这谭婉婉不是要报复我的吗?
难不成她就是想让我迷上她然后甩了我?
算了,先别无端猜测。
他正迷迷糊糊地要坠入梦乡,忽然感觉腰侧碰到了什么柔软温热的东西。
不是那只毛绒熊。
梁玉猛的睁开眼,摘下眼罩,借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他看到那只充当楚河汉界的泰迪熊已经被挤到了床脚,而谭婉婉正侧身躺着,半个身子都越过了中线,一条腿甚至隐隐有搭过来的趋势。
睡相这么差?
梁玉一个激灵,睡意全无。他撑着床坐起来,推了推谭婉婉的肩膀。
“喂,醒醒。”
“唔……”谭婉婉不满地哼唧一声,翻了个身,头发蹭在梁玉的手臂上。
“谭婉婉,你的熊掉了。”
谭婉婉没反应。
梁玉叹了口气,伸手去够床脚的泰迪熊,准备把它塞回原位。但他刚一动作,谭婉婉又无意识地挪了过来,几乎要贴到他身上。
“果然。”
我是不会中套的。
“你……”梁玉有点火大。他索性打开床头灯,光线瞬间填满了卧室。
“你干嘛呀……”谭婉婉被光线刺到,眯着眼睛抱怨,伸手挡住脸。
梁玉把泰迪熊拎起来,在她面前晃了晃:“大明星,你的防线崩了。”
他把熊重重地塞回两人中间,一脸严肃地看着她:“谭婉婉,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们是国家分配的,不是真情侣。”
他指了指自己:“我现在是改邪归正了,不是以前那个见色起意的浑蛋。但你一个公众人物,半夜三更跟一个男人睡一张床,防范心就这么弱?”
“万一我真有点什么想法,你马上就遭殃了!”
谭婉婉本来还迷迷瞪瞪的,被他这一通输出,火气蹭地就上来了。
什么叫“真有点什么想法”?
她猛地坐起来,头发乱蓬蓬地炸着,眼睛里全是起床气:“梁玉你少自作多情!碰我一下你还委屈了?你占便宜了好吗!”
她越想越气,这个渣男,大半夜不睡觉,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她谭婉婉是谁?八百万粉丝的国民偶像!多少人排队想跟她握个手都难,现在她这么个大美女躺在旁边,他不应该辗转反侧,偷偷看着她的睡颜痴迷到天亮吗?
居然还敢教训她防范心弱?
“你一个大色鬼,装什么柳下惠!”谭婉婉抓起枕头朝他砸过去,“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想破坏我的评分!”
梁玉轻松接住枕头,还没来得及反驳,床头柜上他的旧手机突然“嗡嗡嗡”地震动起来。
这么晚了,谁?
梁玉愣了一下,伸手去拿手机。
谭婉婉也下意识地探身过去,想看看是谁半夜给他打电话。
两人的手在黑暗中同时抓向那个屏幕碎裂的手机。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