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中心开花战术

天宝十五年，三月八日。

安西城东门，秦游旅五千将士整装待发。旌旗遮天蔽日，战鼓震天动地。

将士们在无数百姓和家属的祝福中，踏上了平定河西的征途。

经过十数日的行军，大军抵达安西道的东大门——伊州。这里由北镇安西军镇守，也是进入河西道的最后一座大城。

部队获得进城采买物资的许可，但唐城没什么可买的，便在军营里休息。

第二天，大部队整装出发，沿着主干道向东门行进。

唐城骑在马上，忽然瞥见路边一座气派的宅院，两层高的门楼，牌匾上写着唐记商会。

“不对啊，我以前经常来伊州，从没听说过这个商会。”崔明轻声说道，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唐城微微一笑，懒得考虑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商会二楼，崔良玉看着唐城和崔明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小姐，为何不喊校尉和五少爷？”春桃忍不住问道。

崔良玉摇摇头：“等他凯旋，自然会知道的。”

她转过身，吩咐商号管家：“立刻准备病床，越多越好，必须保证药材的充足。”

大部队离开伊州城，继续向东行军，正式进入了河西道。

秦游旅下辖江河、劲松、孟州、疏川、唐城五营兵马，总战兵五千三百余人。

江河营是中军，旅帅秦游坐镇。劲松和孟州营分列左右军，后军是疏川营和四千辅兵，负责保护粮草辎重。

而唐城营则顶在最前面，是整支东征军的先锋。

唐城派出百名游骑兵作为斥候，侦查前方和左右方二十里内的敌情。

弓弩手和百名穿轻甲的骑兵，守护着唐城营的两翼。

整个东征军有一万余人，黑压压的人头连绵不绝。大军所到之处，鸟兽皆惊。

部队越靠近沙州城，路边遗弃的尸骨越多。满目疮痍的田野里，没有庄稼，只有正在被野狗啃噬的残骸。

腐烂的恶臭味弥漫在空气中，让每个人都感到窒息。

士兵们的交谈越来越少，到最后，营中只剩下沉闷的脚步声。

路过一片坟地时，唐城发现树上吊着几具尸体，立刻传令停止行军。

尸体一丝不挂，浑身伤痕累累，内脏被掏空，只剩下一具皮囊。轻风拂过，尸体随风摇摆。

“呕……”

张安胃里一阵翻滚，干呕着吐出早上的小米粥。他身边的士兵，也纷纷弯腰呕吐。

从军前都是农家子的新兵们，哪见过如此血腥的画面？许多人面色苍白，握着刀柄的手都渗出了汗水。

亲兵立刻跨过路边的沟渠，用重槊慢慢割断麻绳，将八具尸体并排放在坟前。

唐城蹲在一具女尸旁边，拿起她的手腕，发现她的手心里没有老茧。

再轻轻抚摸她的手表，皮肤光滑细嫩，明显不是农民。

士兵们瞪大双眼，大家避之不及的尸体，校尉竟然徒手去摸！

“校尉果然不是一般人，看来传闻是真的，唐校尉真是天杀星下凡！”

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士兵们紧绷的神经竟然奇松了一分，脸上的恐惧也少了一分。

“把他们埋了。”唐城看着这些尸体，吩咐崔明道。

命令传达下去，辅兵立刻扛着工具进场，就地挖坑掩埋尸体。

唐城看向自己的部队，心中涌起一丝愁绪。

士兵们对战争的浪漫想象被彻底打破，极度的压抑和恐惧，随时可能导致炸营。

要想让弟兄们完成从“新兵”到“战士”的蜕变，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洗刷掉恐惧和压抑。

傍晚时分，部队安营扎寨。

连绵不绝的营帐里，由百名陷阵老兵担任的伍长和什长，都在安抚新兵的情绪。

“姐夫，秦旅帅让你去中军商议军情。”崔明跑来说道。

“郑大哥，你继续巡视军营。”唐城吩咐副官郑勇，随后带着五十亲兵，向五里外的中军走去。

中军大帐，旅帅秦游和唐城等五个校尉，一起围着沙州地图。

秦游的长史正在介绍白军的情况。

再向东行军七十里，就是白军三大王白玉的防区。

白玉麾下有三万大军，防御着敦煌城的第一道防线——雄鸡镇。

而白玉麾下的天威大将军更是勇猛无敌，他曾经率军攻陷了瓜州城，镇斩河西军旅帅许安邦。

“雄鸡镇有河有井，咱们必须拿下，作为继续东进的桥头堡。”秦游看着五大校尉，“都说说自己的想法。”

中军帐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知道旗开得胜的重要性，如果第一战打输了，后面就难打了。

“旅帅，白军把尸体吊在树上，想瓦解咱们的军心。但这恰恰说明，他们害怕我们。”唐城说道，“他们迫切需要一场胜利，证明安西铁军可以战胜。”

劲松营校尉李严说道：“他们当然害怕！咱们安西铁军的名声，是跟突厥、大食、回纥真刀真枪打出来的。”

唐城继续道：“我建议用中心开花战术，把唐城营当诱饵，让白军主力包围，再由你们反包围他们。”

“你疯啦！”秦游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唐城冷静的分析：“新兵营是最好的诱饵，我又是名声在外，白军会不惜一切代价吃掉我。”

“我知道！这太危险了！”秦游立刻摆手，“如果在反包围之前，你的唐城营败了，就全完了。”

“旅帅，我对我的兵有信心。白军本来就怕咱们，只要抗住他们几波攻势，他们必败！”唐城看着秦游，严肃的回应道。

中军帐里静悄悄，军官们神情各异，有的皱眉不语，有的轻声叹气。

劲松营校尉李严摇头：“阿城，这是兵行险着，此战要么大胜，要么大败，风险太大了。”

秦游立刻说：“不要冒险，咱们稳扎稳打，徐徐图之。”

唐城道：“如果这样，就请旅帅把唐城营放在后军，我的兵心态出问题了，不能继续当前军。”

此言一出，秦游顿时皱起了眉头。

唐城在安西军的名声太响了，军中甚至传言他是天杀星，唐城营顶在前面，绝对会提示将士们的信心。

放在后面就不好了，会给将士们一种战局艰难的心理。

“旅帅，我愿意写情况说明，写明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就算失败了，大帅也不会责怪你。”唐城说完，直盯着秦游。

新兵蜕变成老板，要么像老虎一样捕杀一头熊，马上就能蜕变成精锐。

要么跟在众多老虎后面，吃他们留下的腐肉，慢慢的强大起来。

唐城选择冒险狩猎熊，现在就要秦游怎么选择，看他敢不敢让唐城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