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队伍抵达大帅府,四百名重甲步兵停下脚步,如同四百尊铜铁雕像,宣告着新郎的到来。
府内,唐城见到了王焕,以及亲岳父崔宝金。
崔宝金五十岁出头,花白的胡须和头发,眼眸中藏着商人的精明。
崔家在长安有诸多生意,他一直在长安打理,最近才急匆匆回到安西城。
“阿城,好好待三娘,她是个好孩子。”崔宝金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眶微微泛红。
“岳父放心,唐城此生绝不负她。”唐城郑重立誓。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崔宝金说着,擦掉了眼角的泪痕。
唐城向两位长辈行礼,便前往崔良玉的小院接亲。
按照安西城的婚嫁习俗,新娘的姐妹要用竹竿打新郎,警告他不许欺负新娘。
可当唐城一身重甲,威风凛凛的走进小院时,一群小姐们都惊呆了。
一女子扔掉竹竿,娇嗔道:“哪有你这样的,穿着盔甲娶媳妇?”
唐城捡起地上的竹竿,双手递给她:“只要你们不嫌手疼,随便打。”
众女被他逗得笑成一团,院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唐城笑着,径直走到崔良玉的闺房门口,朗诵两首由崔明代笔的诗。
“娘子,唐城有礼了。”他对着闺房行礼。
屋门打开,崔良玉柔声道:“夫君免礼。”
她穿着凤冠霞帔,头戴红盖头,慢慢的伸出右手。
唐城让她扶着自己的胳膊,一步步走出小院,扶着她骑上枣红宝马。
刹那间,锣鼓声震天,唐城牵着枣红马,向府门外走去。
二百重甲步兵开路,二百重甲步兵殿后,新娘骑着马出嫁,新郎为新娘牵马。
赵强等五大团长坐在马车上,向围观的百姓撒着喜钱。
百姓从未见过这样的迎亲队伍,先是一怔,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新娘子骑马出嫁,在咱们安西可是头一遭。”
“在全国都是头一遭,崔娘子巾帼不让须眉,谁家新娘有这般气魄?”
“校尉给妻子着马,这才是大丈夫,我也要向三娘子学习。”
未出阁的姑娘们羡慕嫉妒,一边跟着迎亲队伍走,一边羡慕着崔良玉。
夫君是安西边军校尉,带着四百安西边军精锐迎亲,亲自给妻子牵着马,多么振奋人心的婚礼啊。
一个老太太捡到了喜钱,激动地大声喊:“祝新郎新娘早生贵子,夫妻恩爱!”
整条街道都热闹起来,唐城笑着向他们点头,红盖头下的崔良玉早已笑弯了眉眼。
许久后,迎亲队伍回到唐府。拜了堂,新娘被送入洞房。
唐城脱下重甲,在院子里与宾客豪饮。五大团长轮番上阵,为他挡酒。
宾客们十分热情,把五大团长喝得晕头转向。
唐城立刻换上五个副团长,继续陪宾客们畅饮。
“校尉,张安的父亲从疏川县赶来,在大门候着。”赵强轻声提醒。
唐城想起来了,张安是他的兵,他哥是葱岭营战死的老兵,之前他去张家送过抚恤金。
“走!”唐城大步流星来到家门外。
张老汉满面风尘,提起手里的老母鸡:“张安在信里说,您今天结婚,小老儿不请自来,祝您早生贵子。”
唐城握住他粗糙的手:“老丈,您太客气了!快,里边请!”
张老汉连连摆手:“校尉恕罪,小老儿不敢叨扰。”
“您是唐城营勇士的父亲,是我最尊敬的人,快请!”唐城说完,硬是拉着他进门。
众宾客得知他的身份,纷纷前来敬酒。
张老汉一开始手足无措,但随着一杯杯酒下肚,腰杆慢慢挺直了。
他暗下决心,过几年等大孙子成年,也送过来给唐城当兵。
喜宴持续到黄昏时分,宾客们陆续告辞。
洞房内,龙凤蜡烛发出柔和的光。
唐城用喜秤挑起红盖头,看着崔良玉绝美的脸,瞬间就沉沦了。
“城哥哥……”崔良玉红着脸轻声呼唤。
“小玉,辛苦了。”唐城握住她的手,眼里满是怜惜。
她轻笑一声,给四个丫鬟使眼色,春桃等人立刻为唐城宽衣解带。
洞房花烛动人心,春宵一刻值千金。
两人低声呢喃,互诉衷肠。那些分别的日子,那些思念的夜晚,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深情。
小两口如漆似胶,整天窝在院子里过二人世界。
唐城暂时抛弃了军务,只想把新婚的第一个月,全部奉献给他的小娇妻。
折腾中午,他正在院子里教崔良玉刀法,春桃拿着一封信走进来。
“阿郎,小姐,敦煌赌坊来信。”
崔良玉从信封里拿出书信,脸色微微一变,又把信递给唐城。
信上说,敦煌营再次闹饷,闹到了河西节度使的大帅府。
唐城从头到尾看完信,看向东边的沙洲,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与此同时,敦煌城,敦煌营校场。一千二百名士兵正在集结。
校尉赵日纲喊道:“兄弟们,咱们的请愿有效果了!大帅有令,明日瓮城领饷,不必带兵甲!”
“明日瓮城领饷,不必带兵甲……”传令兵高声传达命令,营地里顿时陷入了狂欢。
他们的军饷被拖欠了四个月,一个铜板都没拿到,许多人的妻儿都在挨饿。
赵日纲的长史秦长发,此时却脸色煞白,额头流下了一道冷汗。
“长发,你怎么了?”赵日纲轻声问道。
秦长发擦掉冷汗:“校尉,明天不能去瓮城。白云道长给咱们看的前程,您忘了吗?”
赵日纲闻言,身形一震,顿时瞪大双眼。
那白云道长曾言,今年断不可踏入瓮城半步,否则必有血光之灾。
“长发,怎么办?”赵日纲心跳加速,脸色也变得煞白。
第二日一大早,他谎称进山剿匪,带着秦长发和二百亲兵直奔白云山。
一千名敦煌兵在营副的带领下,来到敦煌城西城门的瓮城,等待领取军饷。
他们从早上等到午时,城门的千斤闸突然坠落,封闭了瓮城门。
瓮城是在主城门外额外修建的小城,就像一个巨大的瓮一样。
一千没穿盔甲的士兵,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城墙上出现无数弓弩手,从四面八方居高临下射箭。
就像瓮中捉鳖,一场血腥的大屠杀开始了。
河西节度使褚卫站在城墙上,看着被箭雨屠杀的敦煌兵。
他的阉党义父派心腹太监给他传话:如果不能解决问题,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大,大帅,逃出去的二百士兵,怎么办?”幕僚战战兢兢的问道,不敢看城墙下的屠杀。
“你要记住,他们不是士兵,是叛军。”褚卫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