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苍天已死

唐城整理好新兵名册，骑马来到安西城，在大帅府等了两刻钟，终于被带到了王焕的书房。

王焕一看见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婚期只剩下二十天，他却天天泡在军营，好像新郎根本不是他。

“你来干什么？不回家准备婚礼，来我这里凑什么热闹？”王焕沉声质问。

“大帅，百姓们踊跃参军，这是名册和装备清单。”唐城心里咯噔一声，陪着笑回道。

王焕接过清单，重步兵甲胄一千具，锁子甲一千具，重步槊两千杆，臂张弩五百个……

除了武器，还有战马四百匹，驮马和毛驴八百匹，用于屯田的耕牛三百头……

王焕的眼越看越花，火气越积越旺。

他深吸三口气，拿起唐城营的兵员花名册。只看了第一行，就气得火冒三丈。

一千三百人的加强营，他竟然敢招一千四百个兵？

王焕猛地拍桌子，右手拿起白玉镇纸，左手怒指大门：“滚！”

“岳父大人，批了吧，咱们的回回炮研制……哎呦！”唐城见他举起镇纸，撒腿就往外跑。

“呵呵……”王焕气笑了，这个臭小子真是胆大包天啊。

他放下镇纸，看见来自长安的公文，又气笑了。

公文里有两个好消息：朝廷恢复葱岭营番号，被京官们贪污的抚恤金，正在运往安西的途中。

“老子气糊涂了，老子……”王焕又是哭笑不得。

“岳父。”唐城在门口探出脑袋，“回回炮研制成功了，威力完胜投石机……”

“滚回家成亲去！老子不管回回炮有多强，唐城营扩编一千四是不可能的！”王焕怒道。

唐城笑着说：“回回炮可以把四十斤的石头，投射到一百步。”

“一百步又如何……什么？”王焕猛地起身，“你说什么？当真一百步？”

“千真万确，回回炮就在葱岭营。”唐城回道。

“走！”王焕放下白玉镇纸，“你要敢胡言乱语，老子饶不了你。”

片刻后，三百安西护卫倾巢而出，都是重甲骑兵，一路来到唐城营。

一道道命令传出去，唐城营士兵结束训练，全部回营房休息。

五十个安西卫守在营房外。

辅兵全部去军营外等候，只留下参与制造回回炮的工匠团。

攻城机械制造场被重骑兵包围，没有大帅的许可，擅入者死。

王焕盯着比投石机大两圈的回回炮，不自觉的握紧拳头。

众工匠在唐城的指挥下，用绞车将三吨重的配重吊起来，在弹兜里放入石弹，回回炮蓄势待发。

在唐城的指导下，王焕拉动控制杆。

配重直接落下，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石弹呼啸而出，如离弦之箭，砸中了一百步外的木杆。

王焕立刻骑马去现场。

碗口粗的木杆断成了四截，沙土地被砸出一个大坑，石弹深深陷在坑里。

“好！”王焕握紧了双拳。

他知道回回炮意味着守城的投石机形同虚设，在回回炮周围设置防御墙，可以打烂城头上的床弩。

“属下斗胆，请大帅为回回炮赐名。”唐城朗声道。

“安西砲！”王焕说道，“阿城，安西砲造价几何？”

“回禀大帅，这个造价一千贯。”唐城指着远处的安西砲。

王焕顿时皱起眉头，太贵了，一个安西砲能造十个投石机。

“大帅，木材是桑木，铁是百炼钢，绳是牛皮绳，没办法啊。”

唐城解释道：“为了研制安西砲，我砸了纹银二千两，其中一千两是找三娘借的。”

“我拨给你六千两，再造四台安西砲，布置在安西城的西门上。”王焕说道。

“多谢大帅。”唐城心中一喜。

他明白王焕的意思，四台安西砲镇守西城门，用来抵御突厥等西方军队。

“你要装备，我给。你要一千四百兵，我也给。但是，你必须把唐城营训练成铁军。”王焕沉声道。

“请大帅放心，属下愿意立军令状，还您一个百战精锐。”唐城拍着胸脯保证。

超员问题和装备问题都解决了，训练成铁军也是他必做的。

“屁的军令状，少惹老子生气吧。”王焕心里又有了火气，“哪有你这样的新郎？”

“大帅，等装备到了，我马上回家准备成亲。”唐城陪着笑说道。

“敢怠慢我的女儿，饶不了你。”王焕越想越生气。

唐城只能陪笑，军营里的事千头万绪，实在是走不开。

王焕又道：“等四安西砲造好，所有参与制作安西砲的工匠，全部给我送到大帅府。”

唐城随即点头，这种攻城重器，必须由王焕掌管在手里。

王焕见他如此乖巧，气也顺了很多。这孩子很能打，还知道进退，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这时，他想起朝廷的旨意，便把兵部公文给唐城。

唐城仔细阅读，又是心中一喜。

皇帝恢复葱岭营番号，派禁军亲自押送抚恤金。

这笔银子将返还给崔家，作为媳妇的嫁妆，以后就是唐家的两万七千两。

“大帅，禁军到哪了？”唐城想起了沙州流民，心中有股不详的预感。

“应该进甘州了。”王焕说道，“放心吧，没人敢打劫禁军，那是造反。”

唐城不放心，崔家在河西的商号传来消息，河西流民越来越多，肯定会造反的。

禁军是皇帝的仪仗队，是京城的老爷兵，战斗力肯定差。

甘州向西是肃州、瓜州和沙州，万一禁军赶上流民造反，两万七千两嫁妆被劫走，乐子就大了。

他看向沙州的方向，笑着摇头，不会这么巧吧？

……

沙州，敦煌城。

城西五十里有一座白云山。

山上有个白云庙，庙主白云道人有三百弟子，方圆两千亩良田都是他的产业。

无数流民来白云观领符水，符水用粟米粥和黄符熬制而成，据说可以包治百病。

排队领符水的流民从庙门排到山脚，足有成千上万人。

庙主练功密室。

二庙主白风轻声说：“大哥，禁军押着两万七千两银子进入甘州，咱们劫吧？”

“胡说！”白云瞪着他，“那是安西葱岭营的抚恤金，不能劫！”

“不是的。”三庙主白玉说道，“不知道因为什么，崔家也已经垫付了抚恤金。”

白风急忙插话：“大哥，咱们劫的不是安西兵的抚恤金，是王焕的钱。有了这笔钱，才能成大事。”

白云站起来，走到供桌前，向祖师爷的画像行礼。

这是请祖师爷指示，白风和白玉急忙起身。

许久后，白云沉声道：“祖师爷谕，苍天已死，民不聊生，这个世道该结束了。咱们劫这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