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大红色锦袍,推开了假山后的房门。
初夏的天气,不算炎热,一身锦袍披在身上,给人一种十分厚重的感觉。
来人面白无须,脸上的褶皱却是藏不住岁月的风霜,看起来最少过了知天命的年龄。
看到门口站着的白衣,大红锦袍之下祝司的声音阴柔道。
“拿了咱家的东西,不说跑,还敢上门,真是不知道死这个字怎么写的吗?”
看着出现在院子之中的红袍身影,白衣眼中杀意再也无法克制,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剑一般锋锐。
剑锋所指,所向睥睨。
青铜剑鸣,一袭白衣飘然进到了院子中。
被控制住的风流与幸运两人的身体同样反应很快。
一左一右,同时出手,牵制住了白衣的肩膀,就像是两把枷锁,沉重的锁在了白衣的肩头。
看到白衣的身形被按下来,祝司的眼中满是阴郁。
上下打量着闯入了自己宅子的白衣,祝司大人缓缓抬起了手掌。
原本晴朗的天空之上笼罩了一片乌云,残破的洛水村在阴云笼罩之下,显得更加破败荒凉。
哪怕是之前看起来充满了生机的宅邸,在此刻风云变幻之下,也显得阴风阵阵。
一道道黑影从宅子的四处爬了出来。
黑影均半米高的身形,四肢着地,浑身上下覆满了鳞片,一双手掌化作了锋利的兽爪。
“不管你们是谁的人,敢坏了天后的大事,都该是死人。”
祝司的声音尖而细,锦袍之下一面铜锣敲响。
“哐!”
成群的黑影,像是闻到了鲜血的鲨鱼一般,瞬间朝着被制住的白衣身上扑了上去。
看着眼前控制着自己队友的所谓祝司,白衣彻底放开了心中的杀念。
土黄色的光芒亮起,兵俑铠甲由虚凝实。
沉重的身躯肩头一震,直接甩开了风流与幸运的控制。
成群黑影随即扑了上来。
瞬息之间,白衣的身上已经被这些身形矮小的鲛鬼覆盖。
成群的黑影之下,白衣的声音满是杀意道。
“老子不管你是什么鬼东西,离我这么近,你就是在找死!”
声音落下,白衣单脚踏地,成片青砖如同蛛网一般碎开,紧接着黑影之中,一道身形仿若巨象一般发起了冲锋。
铜锣接连奏响!
“哐!哐!哐!”
锣声化作了一层层重压,落在了白衣化身的兵俑之上。
“咳咳……”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后,红袍之下祝司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凶灵护身?这点手段,也敢在咱家面前卖弄,不知死活的东西。”
“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动手!”
风流与幸运两人脸上不断挣扎抵抗,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一把细长的西洋剑,一柄不过巴掌大小的红宝石匕首。
同时朝着白衣背部刺去。
土黄色的光芒闪烁,面对着成群的黑影不知疲倦地进攻,以及两名队友身上灵宝的袭击。
白衣化身的兵俑盔甲之上,出现了第一道缝隙。
身着大红锦袍的老祝司,不急不缓地走到了白衣身前道。
“杀我?就凭你太不自量力了。”
“不过这杯凶兵则主的身体,煞气萦绕,是一等一的好材料,等你死后,咱家会用上好的棺材封尸,找一出阴煞绝地,日日以阴气灌体,把你炼成一具上等僵尸,来给咱家还债。”
听着这不阴不阳的话语,白衣身周煞气更胜。
老祝司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声音满是阴森道。
“想引煞入体自爆?”
“身后这两个人对你很重要吧,咱家感受到你有一段时间已经逃出去了,却又带人回来,就是为了救他们两个吧。”
“想要同归于尽的话,那你就可以跟他们两个一同同归于尽!”
白衣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在眼前这一身大红锦袍之上。
之前的事件之中,再多的绝境,面对的也只是鬼。
眼前这个不阴不阳的老东西,比鬼更能拿捏人心。
身后幸运的脸上强行用力挣脱开了嘴巴上的线绳,一道道血柱顺着那张精巧的娃娃脸两侧流了下来,看上去渗人无比。
张开口的幸运,没有叫痛而是满含怒意的吼道。
“老白你踏马还是不是个男人,老娘就是死也不愿意被这不人不鬼的老东西控制!”
…………
听到村子深处的动静,安息知道最先闯进去的白衣已经动手了。
不远处的河岸上,卦师的脸上有些复杂。
看到安息徘徊在村口,卦师竟是暂时放弃了直接离开的打算。
“小子,你真的还要继续掺和下去?”
安息有些意外对方竟然还留在这里。
“怎么你布置的阵法,一个人用不了?”
“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道爷我的本事,是你一个新人能够看明白的?”
说着卦师认真的看向了安息道。
“小子,别说道爷我不道义,你是不是忘了身上,还带着什么了?”
卦师将拿在手中的黄粱枕,重新塞回到了怀里,随后有道。
“告诉白衣,这次能活下来,他还欠道爷的债!”
仅仅是说了一句话的功夫,卦师的一身肥肉都仿佛被抽走了一半。
留下站在村口的安息,卦师脚步虚浮的踏入到了河岸边的阵法之中。
一枚蓝色晶体被卦师放在了阵法中间。
“天地同光,道祖同寿,弟子向借天地祖师借法,以金光护佑,避灾厄祸端……”
一声声咒令之后,河岸之上阵法光芒闪动,卦师的身形逐渐隐没在了阵法的光芒之中。
安息摸了摸手中多出的物件有些意外。
没有想到,梦里的东西竟然还能真实地出现在自己手中。
无中生有,凭空化物?
这真的是人能够施展出来的手段?
这事件越发有意思了。
摸出手中的铜锣,安息毫不犹豫地站在村口的位置,敲了下去。
“哐!哐!哐!”
铜锣声响,原本困住了白衣的成片黑影,一时间顿住了。
两种截然不同的命令,让黑影一时间没了继续行动的能力。
老祝司的脸色忽地一变。
“怎么可能还会有一面唤魂锣?”
白衣身形脱困,手中青铜剑,毫不犹豫地朝着老祝司的胸口刺了进去。
青铜剑上,煞气如同实质一般爆发。
藏在大红锦袍之下的苍老身躯,瞬间被破成了两段。
老祝司的脸上临死还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白衣身上煞气如潮水泄去,整个人的身子一软,身上兵俑铠甲随之褪去。
短时间内,连续两次强行动用凶兵护身。
给白衣的身体带来了极大的负荷,单手持剑,才勉强维持着站立的姿态。
伴随着老祝司眼中的生机彻底消散,身后风流与幸运两人同时摆脱了控制。
“老白,你这会的样子,够帅!”
幸运第一时间上前扶住了白衣摇晃的身形。
“呜呜呜!”
风流试图用手中的西洋剑划开嘴上缝死的线头,结果西洋剑的剑锋太钝,根本无法划断线绳。
看着一旁着急乱叫的风流,幸运不耐烦地用匕首在风流脸上划了一道。
鲜血立刻盖满了风流的半张脸。
“你要弄死我不成?”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的时候。
白衣沉着声音低吼道。
“退走,这家伙没死!”
没死两个字,瞬间让风流与幸运两人警惕了起来。
看着地上已经被劈成了两段的尸体。
风流捂着脸上血流不止的伤疤,有些难以置信道。
“不可能吧,人都成两半了,还能不死?”
幸运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的情况。
老祝司的身体虽然被劈成了两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血液飞溅。
地上的尸体里,是腥臭的黑色黏液。
像是早已经死透了的尸体。
察觉不对幸运单手托着白衣,一张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娃娃脸,行动起来却是异常迅速。
在风流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白衣已经被拖着到了大门口的位置。
“嘭!”
大门被一阵阴风关死。
紧接着老祝司的声音,从院子最深处的房间里,再度传了出来。
“跟在袁师身边,我早该想明白,这肉体凡胎苦弱,重生的机遇就在面前,还迟迟不敢决断。”
“小子,你今天帮我断了最后一丝的念想,我许你保留一丝神智,作为咱家超凡之后的第一具战尸护法。”
屋内话音落下,沉闷的脚步声从房间里传来。
风流手中西洋剑挽了一个剑花,指着院子深处的房间道。
“老东西,以为偷袭了小爷一次,你就真把爷们当成软柿子了不成?”
白衣看着同样的方向神色不定,随后朝着身旁的幸运问道。
“有办法破开这门吗?”
幸运的娃娃脸上有些为难。
“我又不是你们两个大老粗,而且我这次能够感受到,自己最擅长的附运手段被压制了。”
“压制?”
幸运没有解释,而是朝着大门的位置拍了一下道。
“这门肯定没锁上,一推就开。”
随后幸运用力一推。
大门纹丝不动。
白衣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不同于自己和风流两个人,都是依靠着灵宝作为战力。
自称为幸运的身上有着一种极为特殊的能力,好运。
好运到心想就能事成。
这也是幸运一个不怎么出众的女人,能够一直度过种种事件,甚至于经历的事件数比白衣还要多,达到了十五次。
然而,无往不利的好运,这一次却是失效了。
白衣试图摆脱幸运站起身,脚步却是猛地一个踉跄。
看到这边的状况,院子里风流十分自信的开口道。
“放心吧老白,接下来你可以休息了,这事件由我来收尾!”
西洋剑上,一道灰色剑芒闪过,象征着剑之锋锐。
风流单手持剑,做出了剑击的标准动作。
一只覆盖了青灰色鳞片的手掌,扒在了房门口。
乌云下昏暗的光线里,身高足有三米的庞大身形从屋内走了出来。
不同于河底与南柯梦中的鲛鬼或如弱小、或蠢笨。
此刻老祝司自身化作的鲛鬼,身躯庞大,却极为精壮。
看着站在门口的怪物,风流手中的西洋剑还没来得及刺出。
庞大的劲风呼啸而至。
那像是野牛飞驰一般的力量,轰然撞了上来。
风流甚至来不及握紧手中的西洋剑,整个人的身体直接飞了出去。
看着这一幕的幸运,嘴角忍不住一抽,随后抽出匕首,口中不停地抱怨着。
“男人都是不靠谱的东西,最后你们两个还得指望着老娘一个女人!”
抱怨之后,幸运双眼有些失神,口中喃喃不停。
“好运来,好运来,好运连连都过来……这一把刺它眼睛。”
红宝石的匕首飞射而出。
却是连那青灰色的身影都没碰到。
阴柔尖细的声音,从壮硕的鲛鬼口中传了出来。
“运气?咱家身负天后旨意,依循袁师布置,乃顺天命行事,你那点小小的运道,也敢阻碍咱家做事?”
“赶着找死吗?”
当幸运再一次试图用身上的运道影响眼前怪物的时候。
一道只能被幸运自己看到的金光骤然闪过。
幸运强硬地站在白衣身前的位置上,不可扭头,一双眼睛紧闭,两行血泪从两侧划过。
死局。
对于三人来说,这是彻底的死局。
如果是一开始状态充足的话,白衣有信心凭借着兵俑化身,与眼前的怪物缠斗,现在再试图动用化身的力量,自己很可能会被青铜剑上的煞气直接撑爆。
老祝司像是研究着新奇的玩具一样,感受着自己获得超凡蜕变的变化。
鲛鬼?
不,这是独属于自己的升华之路。
袁师就曾经说过,人虽为万物之灵,但肉体孱弱,以人之灵性,兽之体魄方得窥探天道玄妙。
这些年老祝司一直还不敢真正尝试。
生怕自己也变成了那些只能活在南柯梦里的怪物。
现在想来,如果能早早尝试的话,又何苦一直被困在那残缺衰老的身体里。
感受着充满了生机的体魄,老祝司的眼中逐渐红了起来。
“血的味道,很咸,很鲜,很美味。”
庞大的身躯缓缓朝着门前走来,伴随着巨大的阴影,遮蔽了所有的希望。
“是时候收拾残局了。”
兽爪再一次抬起,即将收割的时刻。
“咚!咚!咚!”
用力砸门声响起,随后是安息隔着门喊道。
“大白天关什么门?不知道把医生都关门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