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小兄弟，道爷我在事件里的时间，比你活的命都长，别说村子里那些鱼怪出不来。”
“就是出来了，哼哼。”
“道爷也有逃命的手段。”
卦师说话的时候，伸手动作一大牵扯到了胸口位置的伤口，惨叫声立刻就响了起来。
“嘶~哎呦。”
白衣看了看洛水村的方向，小雨连绵依旧在下，村子里的一栋栋房子，重新关紧了门窗。
看着水雾朦胧的村子里，白衣心中隐隐有着一丝不安，却又说不出这不安的由来。
安息没有理会卦师的话语，而是站在了白衣身旁的位置上问道。
“你应该发现了吧，这不合理。”
“是有些不合理。”
白衣看着雨水之中的村子，明白了安息话语之中的意思。
村子和几十年前太像了。
但这怎么可能，几十年的时间，足够成长两代甚至三代的人。
就算是一个没有外人的村子，也不可能会几十年不发生一点变化。
白衣认不出来人，但能够认出来村口那间房子属于何半指。
靠的就是这村子与上一次进入事件的时候，完全相同。
卦师一脸迷惑地问道。
“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呢？”
安息指了指村子的位置问道。
“上次，你们住在哪里？”
白衣没有犹豫道。
“就是村口何半指的家里。”
听到这个意料之内的回答，安息有些后悔了。
还是有些太过于尊老爱幼了，竟然放这么关键的人物跑了。
村子里的变化，显然不是一天能够出现的。
即便是年幼的孩子，身上都开始出现了鱼化的特征。
那些大人呢？
想必就是刚刚在村子里游荡的巨大鱼人了。
如果这样判断的话，何半指的身上有着大秘密。
一个年龄那么大的老人，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鱼化的特征，在知道村子里诡异的情况下，还敢冒雨朝着村子里面而去。
白衣理了一下湿透的衣服道。
“你们在这里，我去村子里找找看有没有线索。”
一屁股坐在河边位置上，给自己伤口包扎的卦师急忙阻拦道。
“你疯了，村子里那么多鱼头怪，到时候陷进去，指着谁救你呢？”
白衣推开了卦师的手臂道。
“必须用点激进的法子了，就像良医说的一样，我们没时间在这里耗下去了。”
卦师隐约从两人的话语之中，听出了不对劲的情况，却一时间还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在什么地方。
白衣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
“咱们，中招了，说不准连河里都没出去，时间一长不用别的，咱们自己就淹死在河里了。”
卦师脸色一变，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铜钱剑被卦师抽到了手中，一把朝着掌心落了下去，殷红的鲜血缓缓流出。
卦师左手食指作笔，右手掌心鲜血为墨，快速在自己眼皮之上划过一道血色符文。
“三清道尊在上，弟子眼破虚妄，天眼开！”
眼前景色依旧没有变化，卦师看着掌心的鲜血，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骂道。
“亏大发了，一副堪舆图，就把道爷我哄到这种地方，要老命了。”
天眼没有看出来任何的问题。
可这偏偏就是最大的问题。
那洛水村是什么好地方吗？
鱼头怪，就算是赐福，这村子上下也都凝聚成了极阴至煞的鬼地了，天上连绵不断的阴雨，就是最好的预兆。
不开天眼都能看明白的情况，开了天眼之后看到的反而成了正常，这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卦师嘴角忍不住抽动了几下到。
“你们两个的意思，是咱们哥仨现在还在水里面沉着呢？可这时间上也不对吧，这么久咱哥仨都够到阴曹报道几回了。”
看着两人都已经明白了眼下的状况，安息才继续解释道。
“是时间出现了偏差，咱们现在被困在这虚假幻境里的时间，跟事件里真实的世界，不可能是同步的。”
“但你们最多能憋气多久？三分钟？五分钟？正常人超过五分钟，呼吸不到氧气的话，就足够引发脑死亡了。”
卦师整个人像是一个肉球一般从地上弹了起来。
“天杀的，别让道爷我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搞得鬼。”
“不就是一群鱼头吗？道爷我今天就剁椒鱼头下酒了。”
终究是经历了九次事件的大佬，吐槽完了之后卦师在身上摸了摸。
三枚黄纸小人被翻了出来，黄纸浸透了鲜血，小人活灵活现地在卦师掌心的位置动了起来。
卦师张口朝着三枚黄纸小人吹了一口气道。
“给道爷我去瞧瞧，那村子里面究竟有什么鬼东西。”
黄纸小人被一口气吹飞，手拉着手朝着洛水村的位置飘了过去。
飘入了连绵的雨水之中。
白衣看着黄纸小人飞走，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一身肥肉的卦师道。
“道符傀儡？你的手段越来越多了？”
卦师带着几分得意道。
“不入流的小手段，接下来咱们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着卦师凑到了河边的位置上，双手捧起了一捧河水，对着里面念念有词。
“天师符箓作我眼，千里万里皆清明。”
卦师手中的河水伴随着咒语开始缓缓动了起来，像是被人用一根木棍在轻轻搅动一般。
直到卦师念完，水面重新平静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从天空上看下去，洛水村的全貌。
卦师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先天八阵图？这地方是有人布地局啊！”
看着水面上，整个洛水村的分布，白衣不解问道。
“这村子明明四四方方的，哪里有八卦的样子。”
卦师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你就是个外行，天圆地方，此地以地为基，天作内圆而成八门分布，让道爷我找找它生门在什么地方。”
说话间，漂浮在洛水村上空的黄纸小人开始快速下降。
卦师手捧的水面一分为三，其中一个向东，一个向南，一个向北。
三枚黄纸小人，快速穿梭在村子的小道之上，被鲜血浸透的黄纸，在雨水冲刷之下，颜色快速变淡。
同时，卦师手捧着的水中画面，也开始模糊了起来。
朝东侧的小人越是靠近村子中心的位置，速度越发缓慢了起来。
最终只留下了一道幽暗木门的画面，就彻底没了动静，显然是被雨水冲透了。
向南侧的小人，还没找到什么有用的情况，就被一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浑身白斑，像是被扒了皮的野狗，一口叼走。
剩下最后一枚黄纸小人，在卦师的控制下快速随风飘起。
却在半空之中，像是被人一把抓灭了一样。
三枚黄纸小人消失，卦师手上浮在水中的画面，彻底消散。
白衣有焦躁道。
“这弄清楚什么了？还不如我直接进去弄个明白。”
卦师脸上有些绷不住，但还是嘴硬解释道。
“你这脑子看不懂正常，要我说问题的关键就在东边的那扇门上，八阵生死循环，此处必是生门所在。”
卦师言之凿凿，就在白衣起身准备动手的时候，才发现三人之中，安息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噗通！”一声。
安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远处的河边直接跳了下去。
“这小子要做什么？河里还有什么东西不成？”
三人之前就是从这条河里面爬出来的，下面除了成群的尸群之外还能有什么？
问题的关键，显然是在这处处透漏着诡异的村子里。
偏偏安息这一跳，让白衣进村的动作，再度慢了下来。
卦师几根小水萝卜一样粗细的手指不断掐动着，最后骂了一句。
“妈的，破不开这个地方，怎么算都是死，别管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了。”
“东边就是生门。”
白衣与卦师的身形重新踏入到了洛水村中。
安息一口气不停下潜，直到河底的位置。
之前成片站立在河底的石群，消失的无影无踪。
安息伸手在河底不断摸索。
很快，一个个散乱的脚印就浮现了出来。
看着河底成片的脚印，安息心中的想法，得到了印证。
“果然，那村子里的人，只怕就是这河里面的尸。”
只是还说不通，如果村子里的让人，都是尸生的障眼法，那所谓赐福变化成的鱼人，又是什么东西？
感受到身体的氧气不足，安息准备暂时离开。
河底的污泥之中一道黑影翻了出来。
黑影速度极快，朝着安息所在的位置卷了过来。
老式剪刀，被安息反扣在掌心之中。
看着黑影袭来的一瞬间，剪刀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
腥臭污浊的液体，从滑腻的肢体之上爆开。
一击不成，吃痛的黑影，试图重新钻回河底，却被安息用力扯住了身子。
黑影不过一个成人手臂的长短，在水中力气出奇的大。
眼看黑影就要逃脱。
安息抽出老式剪刀，对着一个新的位置卯足力气，再次扎了下去。
“噗嗤！”
仿佛是脓疮爆开一般，腥臭的液体流满了安息的手臂，飘散的液体更是从脸颊旁边擦过。
一阵发痒的感觉，让安息不得不甩开黑影。
黑影当即钻入淤泥之中。
安息立刻发现了不对劲的状况，自己所有碰到了黏液的皮肤上，快速生长出了一片白腻的鳞片。
看着身体上诡异的变化，安息想到了某种可能。
《姚氏堪舆图》上卷所载：“墨龙者，形黑，狭长，口生尖刺，性凶，成熟有三尺大小，阴人养于暗河之中，伺机伤人，其身上血液剧毒，沾染者肉身生鳞，不出三日毙命。”
现在的情况与堪舆图上所说又有出入。
三日毙命？
洛水村子里那些鱼人虽然奇怪，可看着没有丝毫要死的意思。
结合水下的情况，洛水村中还有活人吗？
胸口越来越闷，安息身体开始上浮。
原本平静的河底，成片的污泥开始翻动。
之前只是一条黑影，水中的黏液，似乎激发了了不得的东西。
成群的墨龙，同时从河底的淤泥之中翻了出来。
大量的污泥被翻开。
看着密密麻麻的黑影，即便是安息也有些头皮发麻。
“这里！”
一个弱小的声音传了出来。
顺着声音的方向，安息注意到了河底边缘的位置，有着一条暗流通道。
一个瘦弱的身形，蜷缩在暗道里。
此刻已经顾不得其他，在成群的黑影还没来得及围上自己之前，安息的身子勉强钻进了暗流之中。
一口气顺着暗流到底，重新浮出了水面，重新吸了几大口的空气之后，安息才注意到了自己的处境。
正在一口井底。
整个暗流的通道自上而下，联通到存旁的洛水分支。
在井的另一边，一个盯着鱼头的少女，依旧带着警惕地看着安息。
“是你救了我？”
鱼头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安息破开的这村子里的第一扇门遇到的异样女孩。
女孩没有回答安息的问题，而是认真反问道。
“你真的有办法，能够救我，救整个村子吗？”
按照《姚氏堪舆图》的记载，墨龙血剧毒，活人沾染之后，除了肉身生鳞之外，就是等死了。
哪里有什么解救的方法。
但看着眼前，身体已经开始异化的少女，尤其是除了鱼头之外，少女的脖颈之上，已经开始生出了鳃，这样人身上根本不可能有的器官。
安息想了想，认真道。
“告诉我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那些空口说能够解决问题的一定不是医生，而是骗子。”
“是……是吗？”
女孩显然还是有些不信。
安息拉开了袖子，指了指自己已经开始生出了鳞片的手臂和半张脸道。
“当然，如果不帮你解决问题的话，我岂不是也要变成鱼怪？”
看着安息身上已经生出的大片鳞片，女孩眼中的戒备才终于放下了不少。
女孩的名字很简单，阿水。
护着女孩的少年，叫做阿山。
两个人甚至没有姓，只是父亲当初想到了，就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即便如此，也要比村里面很多孩子的狗尾巴、小花草要好得多了。
在阿水的口中，安息第一次了解到了洛水村发生的事情。
洛水村，因为挨着洛水分支得名。
村子不大，却离神都不远，朝东方走上大半天的路，就能见到神都的城墙，算得上天子脚边。
因为挨着神都又临水的缘故，往来借路的商人不少，村子里算得上富足。
直到有一天，一位来自神都的大人到了这里。
整个村子被成百身穿黑甲，背披红袍的卫兵包围。
走在村子里的大人物被随行的人恭敬称为，袁先生。
跟在那位袁先生身边最紧的，就是现在住村子里的祝司大人。
袁先生没有停留很久，但祝司大人却是住了下来。
阿水记得，没过多久。
村子里就开始下雨，这雨下的好长啊……
像是从来都没有断过一样。
“阿水好记得那袁先生是什么时候来的了吗？”
“一年前？两年前？五年前？……”
阿水的眼神逐渐变得迷茫了起来。
安息立刻打断道。
“想不起来就算了，这井是什么地方的？你又怎么在这里？你哥呢？”
一连串的问题，将阿水从迷茫的状态之中拉了回来，看着安息解释道。
“这是祝司大人家的井里面，因为你们打伤了我哥哥，祝司大人把我们带回了家，哥哥在屋子里，我在井里。”
阿水前面的话，安息觉得还挺正常，直到听到最后这个在井里。
安息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阿水要在井里呢？”
“因为鱼就该在井里面，阿水现在只是一条鱼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女孩声音忍不住低落了下来，随后忍不住带着希望地看向了安息。
“医生，你可以治好阿水吗？阿水不想要当鱼，不想变成爸爸的样子。”
看着少女纯真无比的眼神，安息心中少有的生出了一丝无力感，但随即就被亲和的笑容掩盖了下去。
“不变成那样丑丑的大鱼就行是吗？”
“嗯。”
“放心，医生会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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