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人间烟火

林陌蹲在鸡窝前看了会儿小鸡仔，忽然想起昨天晒的草药还没翻晒，起身时膝盖磕在石阶上，发出“咚”的轻响。他龇牙咧嘴地揉着膝盖，没注意到裤腿蹭过的石阶表面，正缓缓浮现出古老的符文——那是混沌初开时便存在的“不灭印”，能抵挡神王境的全力一击，此刻却被他当成普通石头磕了膝盖。

“慢点起。”风华递来一块布巾，指尖不经意地拂过石阶，那些符文便像遇水的墨痕般淡去。她看着林陌一瘸一拐地走向草药棚，忽然发现他刚才揉过膝盖的手指上沾了点泥土，那泥土里混着的星尘碎屑，正是上古星辰女神陨落时散落的“碎星砂”，被他随手抹在了裤腿上。

午后的阳光变得炽烈，林陌搬了张竹凳坐在桃树下纳凉，手里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风华走近了才看清，他画的是田里的菜畦，哪块种黄瓜，哪块种豆角，线条歪歪扭扭，却暗合着“周天星斗大阵”的排布。远处混沌虚空中，曾以阵法纵横万古的阵帝突然发出一声闷哼，他布在混沌边缘的“九绝阵”竟无故崩碎，阵基化作流光，尽数汇入农场的土地里。

“你看这样种行不行？”林陌指着地上的画问风华，“去年种太密了，黄瓜藤缠在一起，摘着费劲。”

风华看着他指尖的树枝，那是根被虫蛀过的桃枝，枝桠间还残留着几点桃胶。可在她的感知里，那桃胶正散发着比帝血更浓郁的生机，刚才有片枯叶落在画着菜畦的地面上，竟瞬间抽出了新芽——那是林陌指尖的气息顺着树枝渗入土地，催发了枯木的生机。

傍晚时分，王婶挎着篮子来串门，带来了一碗刚蒸好的南瓜糕。“陌小子，尝尝婶新做的，放了点蜂蜜。”王婶把篮子往石桌上一放，竹篮边缘蹭过林陌早上编到一半的竹筐，竟在筐壁上留下了淡淡的金光。

林陌接过南瓜糕刚要吃，忽然瞥见王婶的布鞋鞋底磨穿了个洞，露出的脚趾沾着泥。“婶，你这鞋该换了。”他转身进屋翻出一双新布鞋，“上次镇上买的，买大了点，你试试合脚不。”

那双布鞋是用镇上买的粗布做的，针脚是林陌跟着风华学的，歪歪扭扭却很结实。可王婶刚穿上脚，就感觉一股暖流从鞋底涌上来，多年的老寒腿竟瞬间舒泰了——鞋里的鞋垫，是林陌用院角那棵老槐树的落叶做的，那些落叶吸收了万年月华，早已化作能温养仙骨的“灵叶毡”，被他当成废叶垫了鞋底。

王婶走后，林陌收拾竹筐时，发现王婶落下了块手帕，上面绣着朵歪歪扭扭的牡丹花。“王婶的手艺比你差远了。”他笑着把帕子往石桌上一放，那手帕接触桌面的瞬间，突然腾起一阵白雾，帕角绣着的牡丹竟活了过来，花瓣上还沾着几滴露珠——那是王婶用后山泉水洗手时沾上的，而那泉水经过农场溪流的汇入，早已成了能洗去仙劫业火的“忘忧泉”。

夜里，林陌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站在一片白茫茫的地方，好多穿着古装的人对着他跪拜，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话。他醒来时满头大汗，看见窗台上的月光里浮着些光点，伸手一抓，那些光点便落在他手心里，凉丝丝的像碎冰。

“做噩梦了？”风华端着水杯走进来，看着他摊开的手心。那些光点是混沌中最精纯的“本源之晶”，刚才有位想偷闯农场的混沌魔神，刚靠近篱笆就被桃树的金光碾碎，本源之力化作光点，成了林陌梦中的“碎冰”。

“好像是吧。”林陌喝了口，把光点吹向窗外，“大概是昨天王婶说后山有野猪，我担心菜被拱了。”

那些本源之晶被风吹到桃树上，桃树突然轻轻摇曳，落下几片花瓣，每片花瓣上都坐着个小人儿，是被金光净化后的魔神残魂，此刻正对着林陌的窗户叩拜。风华挥了挥手，花瓣便带着小人儿落入泥土，成了菜畦里的养料。

第二天一早，林陌扛着锄头去田里翻地，路过池塘时，看到金龙正用尾巴拍打着水面，溅起的水珠落在岸边的草地上，竟长出了一片从未见过的蓝色小花。“这鱼真能折腾。”他笑着骂了句，弯腰摘了朵蓝花别在衣襟上，那花瓣接触到他体温的瞬间，突然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他体内——那是上古水神的本源所化的“蓝漪花”，能掌控四海之水，此刻却被他当成普通野花别在身上。

翻地时，锄头碰到块硬东西，林陌挖出来一看，是块拳头大的土疙瘩，上面还沾着几根草根。他随手把土疙瘩丢到田埂上，那土疙瘩落地的瞬间，表面的泥土簌簌剥落，露出里面通体莹白的玉核，玉核上刻着的“镇狱纹”，正是当年镇压过百万魔族的“镇魔玉”。远处幽冥地府里，十殿阎罗同时起身，望着农场的方向露出敬畏之色——他们感觉到，地府最深处的魔渊，竟被一股温和的力量彻底净化了。

中午回家吃饭，林陌发现芦花鸡把鸡蛋下在了柴房的角落里，蛋壳上沾着些柴灰。他拿起鸡蛋对着光看，笑着说：“这蛋够大，晚上给你煮个茶叶蛋。”那蛋壳上的柴灰里，混着点黑色的粉末，是他上次烧梧桐木心时剩下的灰烬，也就是凤凰涅槃后的“凤髓灰”，能让凡鸟瞬间化形，此刻却被他当成普通柴灰擦掉。

饭后洗碗时，林陌哼着小曲，手里的粗瓷碗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这碗是他刚到农场时买的，边缘还有个小豁口，可每次他用这碗吃饭，碗里的食物都会自动带上“清心咒”的效果，连池塘里的金龙都偷偷用尾巴卷走过一次，被他发现后追着敲了好几下脑袋。

风华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忽然觉得那些所谓的混沌意志、万古强者，在林陌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他们穷尽一生追求的大道，在他这里不过是菜畦的排布、竹筐的编法、鸡蛋的大小；他们视若珍宝的神物，在他眼里只是垫脚的石头、擦汗的布巾、喂鸡的谷粒。

夕阳西下时，林陌坐在门槛上擦锄头，金属摩擦的声音里，竟蕴含着能让神兵进阶的“淬灵音”。混沌虚空中，所有正在锻造的帝兵都突然发出嗡鸣，自发地朝着农场的方向朝拜。而林陌擦完锄头，只是把它靠在墙角，转身去给桃树浇水，水流顺着树根渗入土地，那些被他随手丢弃的神物碎屑、本源之力，正在泥土里悄悄融合，化作滋养这片天地的养分。

“明天该去镇上买些菜籽了。”林陌看着天边的晚霞说，“再晚种就赶不上趟了。”

风华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看着晚霞。远处的混沌虚空一片宁静，再没有任何窥探的气息。那些曾试图染指农场的古老意志，此刻都在各自的领域里沉默——他们终于明白，不是林陌需要大道，而是大道需要这样的凡心来滋养。

林陌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颗野果子递给风华：“上午在后山摘的，尝尝甜不甜。”那果子表皮有些磕碰，却是上古时期“万物树”的果实，蕴含着创造之力，被他当成普通野果揣在兜里。

风华接过果子，咬了一小口，清甜的汁水在舌尖化开。她看着林陌被夕阳染成金色的侧脸，忽然觉得，所谓的万古岁月，所谓的混沌主宰，都不及此刻桃树下的晚风，不及他递来野果时的笑容，不及这满院带着烟火气的、平凡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