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父亲的话,周之文的脸上露出震惊表情。
“怎么会……”
宣和王轻笑:“惊讶吗?朝堂之争本就无比的残酷且荒诞。”
“当年周恒名为白颂,奉皇命镇守西南之地。”
“西南西广郡本就是酷热潮湿之地,蛇虫鼠蚁众多,且与交趾接壤,更是屡犯西南边境。”
“可即便条件如此艰苦,白颂依旧镇守的西南边境固若金汤,打的交趾国抬不起头来。”
“不仅如此,他还带领边军,开垦荒地,改荒为地。”
“与交趾国通商,贸易往来之下,让西广州逐渐富庶起来。”
闻言,周之文的脸上露出一丝茫然。
“百姓安居乐业,边境止戈为商,不是挺好的吗?”
周之文伸手,敲了敲眼前的桌案。
“问题就不在这里,白颂做的太好了,他太优秀了。”
“以至于驻守边关的士卒,不远千里将一家老小都迁往西广州。”
“眼见有利可图,不少的行商,也都前往西广州做生意。”
“而白颂在西广州的名声也越来越大,被百姓视作明主!”
闻言,周之文的脸上露出惊惧之色。
“明主?!”
“对,就是明主。”宣和王沉吟道。
“正因白颂做的太好,太优秀,已经有些拥兵自重的感觉。”
“从西广郡远行之人,皆自称西广郡人,而非武朝人。”
“而来往行商,对于西广郡也是赞不绝口,西广郡也变得愈加繁荣起来。”
“这……不合适吧?”
“边境之地,向来都是贫瘠之地。”
“太过富庶,敌军一旦袭来将会为敌人补充大量辎重。”
周之文并不是单纯的纨绔,历史、兵法、策论,样样精通。
只是身为世子,并没有用武之地。
听到周之文的评价,宣和王重重的点了点头。
“但最重要的原因,并非如此,而是他与交趾国来往经商非常频繁。”
“虽然白颂也会每月送折子述职,该交的税款一文钱都没少交。”
“边军也从未松懈过,每日操练,排兵布阵,马匹也养的膘肥体壮,一支可战之师。”
此时的周之文,已经渐渐体会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这已经有一些拥兵自重的味道了。”
宣和王再度点头。
“你都察觉到了,那高坐龙椅的陛下又怎会不知?”
“可那白颂自认问心无愧,只是希望百姓过的好一些。”
听到这里,周之文忍不住攥了攥袖中的拳头。
如周之文预料的那般。
白颂被武威帝传召回上京城。
而就在回京的路上,白颂遭到伏杀而身死。
事后,则被安上了通敌叛国,养寇自重的名头。
而周恒的母亲则被牵连,被打入冷宫之中,整整十三年,成为彻头彻尾的朝堂之争的牺牲品。
听到最后,周之文心中顿时感觉堵得慌。
即便在周恒没有带他赚钱之前,两人便是至交好友。
正因如此,他也知晓周恒在宫中的处境。
即便他的母亲贵为贵妃,却依旧在宫中饱受欺凌。
原本周之文以为,他母妃是因为犯了大错,才被打入冷宫之中。
可没曾想。
因为党政。
周恒的舅舅惨死,母后被打入冷宫,自己更是备受冷落。
如果让周恒知晓此事,他都不敢想周恒会闹出多大的动静。
要知道,周恒可是敢当着众人的面,拿着火铳就要打死长皇子的。
如果让他知晓当初是他父皇下旨,杀死他的舅舅,把他母妃打入冷宫。
周恒会不会手持火铳上殿,直接完成极限一换一的操作。
毕竟,在一些人眼中,周恒是一个疯批一般的存在。
想到这里,周之文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父亲,这事我能反悔吗?”周之文有些懊悔的问道。
此时的周之文,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选择。
看着周之文这幅模样,宣和王笑了两声。
“你站队是三岁小孩过家家呢?还带反悔的。”
“朝堂是棋盘。”
说着,宣和王缓缓站起身来。
“下棋,讲究一个落子无悔!”
“只不过这个棋盘有些大,囊括了整个武朝!”
“而你我,都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罢了!”
听到自己父亲的话,周之文顿时点了点头。
“父亲,我知晓了。”
听到自己儿子的回答后,宣和王便站起身来。
“下去吧,我和你忠叔还有要事商议。”
闻言,周之文便对着自己父亲行了一礼,就退出了书房。
周之文退出房间没多久,厉忠再次来到书房之中。
“老爷。”
宣和王并未理会对方,而是自顾自的看着手中的密信。
看完密信之后,宣和王沉吟半晌。
“你看看这封北境传回的密信。”
听到宣和王的话,厉忠走到桌前,恭敬的接过宣和王手中的密信。
看完那封密信之后,厉忠的脸上表情逐渐凝重。
“虽然九殿下给出了处理北境之策,但朝中有不少人不想解决北境之事啊。”
听到厉忠的话,宣和王表情同样凝重。
“武朝表面看起来依旧无比强大,却爬满了无数蛀虫。”
“长此以往,武朝这棵大树,迟早会被蚕食的只剩一个躯壳。”
说罢,现场再次陷入短暂的沉寂之中。
“你去问问沈明岳,他是打算继续看着武朝继续腐朽溃烂下去吗?”
沈明岳,乃是朝武亭指挥使。
在大量探子、眼线的情况下,拥有着整个武朝最大的情报组织。
可对方对着武朝诸多事务,都选择冷眼旁观。
当年,白颂被要求进京述职也是如此。
如今北境之事,亦是如此。
如果说周恒准备起势之时,对方依旧选择冷眼旁观吗?
想到这里,宣和王有些沉默。
待到厉忠离开之后,宣和王缓缓起身,看向身后挂着一幅画。
那幅画,出自名家之手。
画的是一叠叠巨浪,冲击着海岸的礁石。
画工很不错,不管是岸边的礁石,亦或者层层而起的叠浪都画的惟妙惟肖。
“上京城的天要变了,也不知是礁石被巨浪冲垮,还是巨浪之后,海岸依旧如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