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章 出发

宁瑞望着校场上那抹飒爽的身影，眉头不由得拧成川字。

这位刚到任的女参将，明明连营中将领的名字都还没记全，更不知道手底下兵马的实力。

却急着要点兵出征，这般鲁莽行事，怕是要栽个大跟头。

更让人，心头发沉的是，这冲动之举，很可能会让麾下将士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忽然，宁瑞想起自己让徐大有伪造的那封密信，难不成是这封信带来的连锁反应？

不行，这事必须问个清楚。

阅兵式刚一结束，宁瑞就拽住了铁奎的胳膊，开门见山地问：“老铁，这位女……参将大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铁奎拍了拍她的手背，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你是想问田参将为何急着出兵吧？”

宁瑞重重点头：“就算是圣命催得紧，也不该如此仓促。将不识兵、兵不识将，这可是战场大忌啊！”

“诚意伯向来心高气傲，但也绝非鲁莽之辈。”铁奎沉声道，“恐怕是前线局势，比咱们想的更危急，再加上你那封加急信，才逼得不得不冒险行事。”

宁瑞闻言暗自叹气，先前为延续性命所做的极端之举，如今竟成了催命符。好在手中还有些底牌，否则这次出兵真是凶多吉少。

次日点兵之时，宁瑞径直找到了田丹。

“将军，战场局势瞬息万变，若总是派男子刺探军情，难免引起敌军警惕。”她躬身进言，“末将想招募些卖身为奴的女子组建队伍，这样既能让她们改命换运，又能为我军刺探机密，一举两得。”

猜测田丹会答应。

毕竟同是女子，总会多几分体恤。更重要的是，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操练私兵，那些手雷、地雷的秘密也能守得更牢。

田丹挑眉打量着她：“想法倒是新奇，可我朝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女兵建制。真要出了岔子，别说你这百户的位置保不住，脑袋都得搬家。再者就算我答应，那些弱女子没有训练过能上战场么？”

“如今国中空虚，男丁已折损大半，女兵亦是补充战力的法子。至于大人说的训练，我之前已经买回二三十人进行操练，她们丝毫不必男丁差。”

宁瑞挺直脊梁，铿锵有声，道：“若有差池，末将一力承当，绝不让将军受半分牵连。”

“我听说你给手下开每月十两的饷银？”田丹话锋一转，“这般优厚待遇，扩军还怕招不到人？为何偏要选女子？”

“末将只想让这些苦命女子挣脱枷锁，不再任人像商品货物般买卖，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宁瑞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田丹沉默半晌，终是颔首：“罢了。但她们必须女扮男装，连名字都得换成男子的，未立功前绝不能暴露身份。”

“还是将军思虑周全！”宁瑞心中一喜，连忙应下。

“但要是不像你说的，本将便第一个斩你。”田丹声音冰冷。

“大人放心。”宁瑞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这样的女人要是到床上，会不会也像烈马一样。

“至于你手底下的兵马份额，现在招收新兵打不了仗，我会让各个营凑出六百老兵给你。但饷银的事情……”

宁瑞等的就是这句话：“大人放心，每人每月饷银五两，外加十斤肉二十斤米面，春秋各有两套衣服。”

“好，你先下去吧。”

宁瑞从百余名候选者中精挑细选，选出三十名马术娴熟的女子。这些女子都是她亲手调教的，早已褪去了往日的怯懦。

“教官，咱们这是要上战场了？”胡秀英攥着马鞭，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正是。”宁瑞点头，“我向上面争取了名额，带你们去见识真正战场。”

“那手雷和地雷带不带？”潘巧抚着腰间的皮囊问道。

“自然要带。”宁瑞沉声道，“有这些家伙什护身，我才敢带你们去。”

虽说经过一段时间的操练，但未经战阵洗礼的新兵，极易在血腥杀戮面前崩溃。这些新式武器，便是所有人的护身符。

“教官放心！”胡秀英拔出短刀，寒光映着她的脸，“谁要是敢临阵脱逃，我第一个劈了她！”

“我等这条命本就是教官给的，便是战死也绝不后退！”

“为教官而战！”三十名女子齐声呐喊，声震营寨。

宁瑞望着这群巾帼不让须眉的姑娘，忽然想起史书上的记载。

商王武丁的妻子妇好率万军出征，唐代平阳昭公主的娘子军镇守苇泽关，谁说女子不能驰骋沙场？

“我要你们都活着回来。”她按住胡秀英的刀，语气郑重，“要毫发无伤地打赢这场仗，将来还要看着天下太平，安享余生。”

此刻，所有人灵魂都颤动起来。

因为之前从没有一个人如此对她们，瞬间宁瑞成了所有女兵心目中崇拜的英雄人物。

“对了，进了曲阳大营后，先前的军衔不能用了，得改用宣武皇朝的职位。我会安排人专门教你们，千万别出岔子。”

“是！”姑娘们异口同声。

之前为了方便管理，军衔制度本是仿照前世旧制，在正规军营里自然不能用，若是被人揪住把柄诬告谋反，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夜晚。

三十名女子换上宣武皇朝军服，带着九十枚手雷、二十枚地雷，悄然进入曲阳大营。谁也没留意，这支特殊小队的到来，将会在不久的将来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宁瑞刚穿戴整齐，营房外便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他推门而出，只见营门口早已挤满了前来的士兵，人头攒动间，不少人正踮脚张望着内里情形。

“末将等奉命前来，向都尉大人报到！”前排一名士兵率先拱手喊道，其余人也纷纷跟着行礼。

“嗯，先去登记处报备入册。”宁瑞微微颔首，心中暗忖：果然无论哪个年月，实打实的好处总能最快聚拢人心，这点从未变过。

这时，人群里忽然挤出个身影，带着几分迟疑问道：“大人，先前说的每月饷银、肉面还有冬衣，当真能按时发下来？”

“狗东西！”旁边立刻炸响一声怒喝，徐大有梗着脖子瞪过去，“都尉大人向来一言九鼎，岂会糊弄自家弟兄？你若不信，现在就滚，咱们这儿不缺你一个！”

“哎我说徐大头，我就随口问问，你急个什么劲儿？”那士兵显然认识徐大有，不满地嘟囔着。

“我告诉你，你得罪我徐大有没关系，但谁敢怀疑大人的人品，老子今天就跟他拼命！”徐大有胸膛剧烈起伏，护主之意溢于言表。

在场的人听到这话，已经明白待遇是铁定好了。

这场小插曲并未耽搁太久，不过半个时辰，六百骑兵便已完成报名登记，整整齐齐地在空地上列队站好。

宁瑞转身回营，将最初跟随自己的十三人召进了议事厅。

待众人站定，他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沉声问道：“知道今日叫你们来，是为何事吗？”

徐大有性子最急，挠了挠头嘿嘿笑道：“老大，这还用说？定是要给咱们升官了吧！”

“不错。”宁瑞点头承认，语气却陡然严肃，“但升官意味着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往后你们既要严格约束自身，更要管好手下兵卒。都给我记清楚了，若敢触犯军法，我绝不会徇私，到时候可别怨我不讲情面。听明白了吗？”

“明白！”十三人齐声应道，声震屋瓦。

“徐大有！”

“末将在！”徐大有猛地踏前一步，昂首挺胸。

“现命你为骑兵百人将。”宁瑞将刻着“百将”二字的令牌递过去，“持此令牌，统管麾下百人。”

“谢大人信任！末将定不负所托！”徐大有双手接过令牌，紧紧攥在掌心，脸上是掩不住的激动。

“汪磊！”

“末将在！”

……

宁瑞依次点过十三人的名字，将刻好的令牌一一授予，将他们尽数擢升为百人将，算是做到了一视同仁。

至于往后的路怎么走，还要看各人的本事——有能力者自能步步高升，资质平庸的便守好眼下的差使，若是不堪重任，那也只能从位置上下来，重新做回普通士兵。这军中晋升，从来说的都是实力二字。

队伍刚整合好。

田丹就让传令兵前来，队伍准备出发。

这次她连同宁瑞的队伍，总共带了二千人。

“参将大人，咱们这次的目的是哪里？”宁瑞有些奇怪，这么点人不可能去攻城，可要说刺探军情又多了，而且还是军中主将在队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