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要忙碌太晚,早点进来歇息。”
林冰清温婉的声音传来,
她并未多问,只留下这句轻柔的叮嘱,
便懂事地转身走向里屋。
吱呀——
房门轻轻合拢,将最后一丝暖光隔绝。
院落彻底沉入寂静,唯有草丛深处传来细碎的虫鸣,更衬得夜色深沉。
陈青玄将紫砂药炉稳稳置于院中空地,
转身从柴堆里挑出几块纹理细密的果木。
炼制丹药,凡火不过是引子,
关键在于以真炁引导、以灵力覆盖火焰,催生出能熔金化铁的灵火。
此火温度动辄千度,
修为精深者更能凝练出焚山煮海的“三昧真火”!
他并指如剑,指尖缠绕着一层若有实质的淡金色气流。
手指在粗木上看似随意地一划,
只听“嚓”一声轻响,
坚韧的木头瞬间化作一堆均匀细小的木条。
快步走进灶房,
陈青玄从尚有余温的灶膛里取出一块暗红发亮的木炭,小心垫在药炉底部。
炼气二层,终究无法凭空生火。
引燃木炭,再一点点添入碎木条。
噼啪…噼啪…
火焰舔舐着木柴,在寂静中爆开细碎声响。
跳动的火苗将陈青玄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光影在他专注的眉眼间流转,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炉温急剧攀升,
深紫色的紫砂渐渐透出内蕴的红光。
仅仅几个呼吸,炉口便逸散出缕缕带着奇异药香的白烟。
“就是此刻!”
陈青玄低喝一声,
右掌虚按炉身,体内稀薄的灵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嗡——
赤红的凡火在灵力注入的刹那,
焰心骤然收缩,随即化作一簇摇曳不定的幽蓝!
一股远超寻常火焰的热浪瞬间扩散开来,空气都微微扭曲。
“炼气二层…还是太勉强了…”
陈青玄牙关紧咬,额头青筋微凸,大颗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
灵力如开闸的洪水,飞速流逝。
丹修之途,至少需炼气六层才有足够底蕴支撑炼丹全程。
万幸,这不过是个炼制单枚丹药的小炉,
所需灵力比之修仙界动辄丈许的丹鼎,已是微乎其微。
幽蓝灵火持续舔舐着炉壁,
炉内药材在极致高温下迅速干瘪、熔融,
一股令人精神一振的浓郁清香弥漫开来,盖过了烟火气。
淡绿色的粘稠灵液从草药中渗出,汇聚炉底。
陈青玄眼神一厉,
强忍着灵力枯竭带来的眩晕感,
将最后一丝神识凝聚,
小心翼翼地操控着灵力,将散落的灵液一滴一滴牵引、聚合!
时间在极度专注中流逝。
半个时辰过去,
炉底的灵液在高温炙烤下不断浓缩、凝固,渐渐凝成一枚浑圆雏形。
铛!
药炉内突然传出一声清脆悦耳的玉磬之音!
陈青玄猛地撤回手掌,
布满汗珠的脸上掠过一抹难以抑制的狂喜:
“成了!”
他急促地喘息着,用袖子胡乱抹去脸上的汗。
待炉温稍降,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揭开炉盖——
嗡!
一股清灵之气如泉涌般喷薄而出,
瞬间涤荡了整个院落的烟火味,
令人心旷神怡,仿佛置身雨后山林。
炉心中央。
一枚鸽卵大小、通体碧绿的丹丸静静躺着,表面流转着温润光泽。
陈青玄小心翼翼地将它取出,托在掌心,举向皎洁月光。
月光下,丹药内部竟隐隐透出柔和绿芒,如同孕育着生机!
“低阶淬灵丹!”
陈青玄眼中精光爆射。
丹药分低、中、高三阶,
阶位越高,药力越精纯,丹毒越少。
这枚低阶丹,在此界已是不可多得的珍宝!
没有丝毫犹豫,陈青玄攥紧丹药,身形一晃便来到院外那棵虬结的老树下,盘膝坐定。
“药效怎么样,试一试就知道了!”
他仰头,将丹药吞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洪流直冲而下,瞬间融入四肢百骸!
轰!
血液仿佛被点燃,骤然沸腾!
皮肤下的血管根根暴凸,如虬龙盘踞,狰狞可怖!
丹田气海更是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撕扯、扩张,剧痛如潮水般袭来!
“唔!”
陈青玄闷哼一声,
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
紧闭双目,
全力运转起前世熟稔于心的吐纳法诀!
药力轰然爆发!
周遭稀薄的天地灵气受到牵引,
疯狂汇聚而来,
竟在他身周形成肉眼可见的淡白色气旋!
原本枯竭的丹田贪婪地吞噬着灵气,迅速充盈、鼓胀!
久违的力量充盈感冲刷着每一寸经脉,
修炼速度终于勉强追上了前世仙界的门槛!
三个时辰,在灵气的奔涌与经脉的淬炼中悄然滑过。
丹药的药力终于耗尽。
就在此时!
咔!
一声清脆的骨鸣自陈青玄体内响起,如破茧前的最后一声轻响!
旋即,丹田气海壁垒轰然洞开!
奔涌的灵气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入、压缩、凝实!
轰——!!!
一股无形的狂暴气浪以陈青玄为中心猛然炸开!
尘土飞扬,碎石激射!
他身下的地面,竟被硬生生压出一个浅坑!
炼气三层,水到渠成!
陈青玄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蕴,如寒星点点。
他低头,感受着体内远超之前的灵力,缓缓握紧拳头。
噼啪!
骨节爆鸣如炒豆!
“好丹!可惜…”
他眼中喜色稍敛,化为一丝凝重,
“丹毒如跗骨之蛆,低阶丹药,半年内绝不可服用超过三次,每次间隔至少两月…否则根基尽毁,悔之晚矣。”
是药三分毒,这淬炼之路,终究急不得。
吐出一口浊气,陈青玄起身,步履沉稳地走回小院。
院内,晨曦微露。
林冰清已然起身,正蹲在灶前安静地添着柴火,准备早饭。
锅里的粥水咕嘟作响,升起袅袅白汽。
陈青玄走近,两人的目光在氤氲的蒸汽中相遇。
他本以为她会好奇昨夜动静,甚至惊惧。
然而,林冰清只是抬起清澈的眼眸,脸上露出一抹理解的笑意,随即又低下头,专注地拨弄着灶膛里的火星。
“你不好奇?”陈青玄问。
“嗯。只要你不再赌,我便知足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安宁,
“你是顶天立地的男人,该做什么,自有你的道理。我…不问。”
她深知自己的微小,能守住这个家,守着不再沉沦的他,已是天大的福分。
多余的好奇和追问,只会成为他的负累。
陈青玄心头一暖,俯身,宽厚的手掌轻轻落在她略显单薄的肩头,将她搂入怀中:
“得妻如此…”
……
与此同时,柳荫镇东,边界。
咚!咚!咚!
沉重如擂鼓的脚步声,骤然撕裂清晨的薄雾!
由远及近,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人心之上!
轰!轰!轰!
土墙上的灰尘簌簌震落,地面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