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公社的马蹄声就踏碎了屯子的宁静。
书记翻身下马时,皮靴上还沾着戈壁的沙砾,手里的马鞭重重抽在木桩上:“黑风口发现沙狼踪迹,咬死了供销社的骆驼,必须彻底清剿!”
冯铁柱正在给雪刃换药,狼崽的断腿已经痊愈,此刻正用鼻尖蹭他的手心。
听见消息立刻站起身,将猎枪背在身后:“狩猎队集合!带三天干粮和水,装备按实战标准带!”
队员们动作迅速,王二柱背着改装的捕兽夹跑在最前面,脸上还带着上次流沙陷阱留下的疤痕:“队长放心,这次定让狼崽子们有来无回!”
他瞥了眼跟在冯铁柱脚边的雪刃,眼神里已没了之前的不屑。
队伍刚走出屯子,雪刃突然停下脚步,对着西北方向的戈壁低吼。
狼崽的鼻尖在沙地上快速嗅探,爪尖划出的痕迹直指黑风口的方向。冯铁柱顺着踪迹望去,只见晨雾中的沙丘像蛰伏的巨兽,隐约有黑影在沙脊上一闪而过。
“加快速度。”他压低声音,从背包里掏出望远镜,“注意保持间距,老规矩‘三人一组,互为犄角’。”
深入戈壁二十里后,空气里开始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雪刃突然窜向一道沙沟,等众人追过去时,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冷气——沙地上躺着匹骆驼的尸体,腹部被撕开巨大的口子,内脏散落一地,骨头碴子上还挂着碎肉。
“这不是狼干的。”陈叔蹲下身检查伤口,眉头拧成疙瘩,“狼咬是锯齿状,但这伤口边缘有明显的撕裂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扯开的。”
他用树枝拨开碎肉,骨头断面竟有规则的凹痕,“你们看,这是带倒刺的利器造成的。”
王二柱脸色骤变,连连后退:“是‘戈壁铁爪’!老辈人说的食驼怪!”
他声音发颤,“我大当年跟驼队走商,见过被啃光的骆驼骨架,伤口就跟这一模一样!”
队员们顿时炸开了锅,有人握紧猎枪四处张望,有人忍不住往冯铁柱身边靠。
冯铁柱没说话,用匕首挑起块带血的皮毛,上面的齿痕比狼齿大出一倍,边缘还沾着些许铁锈色的粉末。
“别慌。”他将皮毛收好,“不管是什么东西,总会留下踪迹。雪刃,搜!”
狼崽立刻展开搜索,顺着血腥味往沙沟深处跑去。
众人紧随其后,越往里走沙砾越粗,地面上开始出现凌乱的大脚印,足有脸盆大小,趾间带着尖锐的划痕。
王二柱盯着脚印脸色发白:“传说食驼怪身高丈余,铁爪能撕开骆驼皮,专在黑风口附近游荡……”
“传说不能当饭吃。”冯铁柱打断他,指着脚印旁的碎石,“这脚印边缘新鲜,说明东西刚离开不久。注意崖壁方向,这种大家伙不会在开阔地停留。”
……
“呜——”
凄厉的风声突然拔高八度,像无数头野兽在戈壁深处咆哮。
冯铁柱刚喊出“快找避风处”,眼前就被滔天的黄沙吞没。
正午的太阳瞬间变成模糊的昏黄圆点,沙粒打在脸上像针扎般疼,猎枪的金属部件被风沙刮得嗡嗡作响。
“靠拢!背靠背!”冯铁柱嘶吼着伸手去抓身边的队员,指尖却只捞到一把滚烫的沙砾。
狂风卷着黄沙形成旋转的沙柱,将狩猎队瞬间撕成碎片,耳边只剩下队友模糊的呼喊和风雪的怒号。
雪刃突然咬住他的裤腿往侧面拖拽,狼崽的力气大得惊人。
冯铁柱借着风力踉跄几步,撞在一块冰凉的岩石上才稳住身形。他死死抱住岩石,睁眼时只能看见三米外的沙墙在疯狂流动,仿佛随时会将一切吞噬。
“雪刃!贴紧我!”他将狼崽护在怀里,用棉袄裹住它的脑袋。
沙暴中的气温骤降,呼出的白气刚散开就被风沙撕碎,裸露的手背很快冻得失去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狂风稍稍减弱。
冯铁柱抹掉脸上的沙砾,发现自己被困在一处狭窄的崖缝里,周围的沙丘已经改变了形状,刚才的营地早已不见踪影。
雪刃突然窜出崖缝,对着左侧的岩壁低吼,那里隐约有个黑黢黢的洞口。
“找到避风洞了?”冯铁柱跟过去,用猎枪拨开洞口的沙棘丛,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洞穴不深但足够宽敞,岩壁上还残留着烟熏的黑痕,显然有人在此停留过。
他点燃火把往里探查,火光照亮墙角时,心脏猛地一缩——那里躺着半截腐朽的木牌,上面刻着的狼头纹的图案!
木牌边缘的磨损痕迹显示它被人长期携带,断裂处还残留着新鲜的木屑,说明不久前有人来过这里。
冯铁柱抚摸着木牌上的纹路,指尖触到狼眼处镶嵌的绿松石,与猎刀上的松石质地完全相同。
他突然想起舅爷的话,二舅牺牲前曾在黑风口一带活动,难道这里就是他当年的藏身之处?
雪刃在洞内焦躁地转圈,鼻尖不停嗅探地面。冯铁柱跟着狼崽的踪迹走到洞壁深处,发现几块散落的青稞饼碎屑,还有个生锈的水壶。
风沙渐渐平息,天空露出惨淡的蓝色。冯铁柱走出洞穴,根据《戈壁生存志》里的星象定位法辨认方向。
他找到北极星的位置,结合太阳的偏移角度,在沙地上画出简易罗盘:“往东南方向走,那里有片胡杨林,队员们可能去那避风。”
雪刃在前头开路,不时停下标记踪迹。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果然出现胡杨林的轮廓。远远看见篝火升起,冯铁柱松了口气,加快脚步冲过去:“陈叔!马六!”
篝火旁的队员们立刻站起来,脸上又惊又喜。
陈叔瘸着腿迎上来,棉袄上全是沙砾:“铁柱你没事就好!刚才把我们急坏了!”
他突然压低声音,“就是……马六不见了。”
冯铁柱心里一沉:“最后见他在哪?”
“沙暴来的时候,他往西边跑了。”一个年轻队员怯生生地说,“我们喊他回来,可风太大……”
冯铁柱立刻看向西方,那里的沙丘在暮色中呈现出诡异的形状。
雪刃突然对着西方低吼,喉咙里发出警告的呜咽,尾巴绷得笔直。
“清点装备,准备搜救。”冯铁柱的声音异常冷静,“带上所有火把和绳索,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