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神明的眼睛

临渊每呼吸一次，身体都像是被刀割一般，嘴里全是腥稠的血液，他握刀的手剧烈地颤抖着，但强烈的求生本能，让他的五指像是沾了胶水一样紧紧地黏在了刀柄上。

那一度被压制的警察突然发起攻击，如狼牙棒一般的右臂忽然砍向李大树，明明警察的脸已经被李大树砸得血肉模糊，但这就是人，只要心脏还活着，就能自愈。

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李大树只好转攻为守，他用手掌挡住了警察手臂上的齿状骨刺。

在生死关头，李大树的异能发动了，但效果十分有限，仅有手的皮肤晶体化了，手腕往上的部分还是血肉之躯。

警察在攻击李大树的同时，抬起的左手抓着林筱雪的头发。

林筱雪感觉到了强大的拉力，她双脚用力踩地，但身体还是慢慢被警察拉了过去。

没办法，林筱雪只好改变攻击的目标，她操纵着发刃向警察的肩膀切去。

发刃深深地刺入警察的肉中，但林筱雪很快面露难色，又感觉到了同样的阻挡，刀刃无法再往深处刺入。

是骨头！

临渊站了起来，迅速分析起眼前的局势。

看上去林筱雪和李大树是跟警察僵持住了。

但实际上，警察身上的伤口正在自愈，他那稀巴烂的脸正在恢复。

而气喘吁吁的林筱雪和李大树显然都快到达极限了。

这场战斗必输无疑！

临渊用力咬着牙，即便身体内部如有火烧，剧痛如刀切，他的呼吸还是很急促，因为此时此刻，精神上的痛苦远比肉体的更加强烈。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逃？我们……我们明明可以一起逃出去的……”

“算了……你就替我们活着吧……照顾好那些……和我们一样的……”

脑海中的声音，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磨灭的梦魇。

临渊的下巴不住地颤抖，泪如泉涌，他抖动的双手紧紧握着长刀。

他们曾经一起逃走，但临渊怕了，躲了起来，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死了。

临渊明白，正是因为他害怕了，没有及时打开那扇门，才导致所有人都死了。

临渊很痛苦，他害死了那些和他一样的人。

在那之后，临渊甚至不得不，亲手杀了那些和他一样的人，那种痛苦甚至凌驾于死亡之上。

但是更痛苦的，是那个人的温柔，他让临渊替所有人活下去。

一具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在临渊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最终，周围的一切仿佛静止了，时间似乎凝固了，临渊眼前浮现出那个被吊在半空中、浑身赤裸、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骨影。

临渊手里拿着刀，双手剧烈地抖动着。

那骨影的声音仿佛是用生命的最后一口气说出来的，“杀了我……活下去……”

临渊眼睛一瞪，幻象消失，颤抖的瞳孔在湿润的眼中稳固下来。

这一次，我不会逃！

最痛苦的不是自己死了，而是那些和自己一样的人全死了，自己却还活着。

甚至不得不亲手杀了那些和自己一样的人。

血泪从临渊的眼中流下，突然，脑海中一道声音转瞬即逝。

“这是……神明的眼睛！”

声音短暂到临渊以为是幻听。

可当临渊凝视着警察的时候，诡谲的事情发生了。

那警察的身体变得透明了！

临渊能看到警察身上的各种颜色，有黑色的、红色的、白色的。

那一块块的白色，像是骨头。

那一条条粗细不一的红色，像是血管。

被白色包裹着的、所有红色汇聚的中心，是那一团黑色！

临渊瞳孔一缩，全然没有意识到更多的血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警察身上的颜色轮廓逐渐变得起来，临渊看清楚了，那有着坚硬轮廓的白色是他体内的骨头，粗细不一的红色是血管，搏动着的黑色……

是心脏！

“呵呵呵，闹剧该结束了。”

警察的脸已经恢复了大半，他一脚重重地踢向李大树。

“噗！”

李大树吐出一大口血，但他还是死死抓着警察手臂上的齿状骨刺不放。

因为李大树知道，他一旦松开警察的这只手，林筱雪就死定了。

李大树咬牙坚持，脸上全是血污的他看向了临渊。

满头大汗的林筱雪脸色惨白，她已经到达极限了，正慢慢地被警察拽过去。

“啊！！！”

临渊右脚用力踩地，大理石地板被震碎，他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如一头暴怒的蛮牛冲向警察。

“呵。”警察不屑地冷笑一声，拿着一把刀的丧尸能干什么？

我的防御是无敌、无缝的。

警察自信满满，觉得没有展现出异能的临渊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反倒是左右两个丧尸让他损失了不少血，现在还在做着无谓的挣扎，让警察感到烦躁。

“砍他的头！他的心脏有骨头保护！”林筱雪朝冲向警察的临渊喊道。

警察又是一脚，狠狠地踢在李大树身上，强大的冲击穿透了李大树的身体，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从他的背部轰然炸出。

李大树坚持不住了，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警察并不急着对付林筱雪，他抬起脚，准备踩爆李大树的头。

临渊猛然加速，脖颈处、手臂上的青筋紧绷突起，他知道警察的心脏被骨头保护着。

但临渊的一刀还是朝着心脏捅了进去。

警察不以为然，然而下一秒，他已经恢复好的眼球骤然一缩，那抬起的脚没有踩下去，而是有些无力地放了下来。

是的，临渊看得一清二楚，警察体内就一颗心脏，没有其它器官，虽然它被骨头严密保护着，但，有一条缝。

那条缝足够让刀子插进去。

而临渊的注意力无比集中，在出手的刹那，整个世界都静音了，临渊眼中只有那颗心脏，那条缝，与自己手中的刀，形成三点一线。

精准的如同医生的手术刀。

刀刃整个没入了警察的身体里，从他的后背穿出。

林筱雪瞳孔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穿透了警察身体的长刀。

“啊！！！”

临渊像是发狂一般，怒吼着将警察推到了墙上，他不顾一切，忘却所有其它，只想尽全力让刀子更进哪怕一毫米。

警察在临死前原本有机会反击，但震撼、恐惧、不解、疼痛，侵占了他的大脑。

警察的瞳孔失焦，头一歪，整个身体无力地往下倒。

临渊眼中，那还在挣扎求生的心脏，下一秒就完全静止了。

临渊双脚一软，瘫坐在地上，突然，他的双眼无比疼痛，像是在眼睛里淋了汽油，点起了火。

“啊！！啊！！！”

临渊痛苦地惨叫着，他抓着自己的眼睛，指甲深深地刺入眼角，他想把眼睛挖出来。

但仅存的意识让他忍住了，临渊半跪在地上，不停地用头狠狠地撞击着地面。

林筱雪看蒙了，顾不上地上不省人事的李大树，急忙跑向临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