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定风中凌乱。
莲池二张?
你怎么不说你们是当代“江东二张”?
就赤壁之战前劝孙权投降的江东带投大哥张昭的那个江东二张。
这个嘲讽只在心里一闪而过,关山定随后想到,这两个人虽然各怀心思,但他们恐怕在某些事情上——不单单是张波党政一肩挑的事情上达成了利益一致的原则。
那他们会在哪些别的事情上达成一致并号称“莲池二张”,实则是对外表达他们攻守同盟之意?
关山定立即想到了自己。
张波也好张潮也好,这两人和他关山定可谓是不共戴天的仇恨,尤其是利益仇恨。
他们不会不在这个时候“趁热打铁”“落井下石”!
高沛云就是这个意思。
她告诉关山定,今天刘汉臣在这两个人手里吃了大亏,连带着县纪委监委也出了不小的“洋相”。
二张利用他们太熟悉莲池县的情况,并掌握相当一部分社会各界人员的把柄,今天就制造了一个冤假错案,让刘汉臣和工作组以及县纪委监委背负了一个巨大的思想包袱。
案子简单的一言难尽。
首先,张波张潮以陈河的问题为出发点,利用工作组急于求成的心态,加剧县纪委监委一群被关山定排斥的干部“要打个翻身仗”的急躁心态,半天之内就制造出一个小范围内的谣言。
这个谣言号称,有几个干部和群众跟陈河的关系非常密切,如今随着陈河的自首,这些人在经济方面出现了转移财产的危险的信号。
工作组和县纪委监委一部分人员一听,对此信以为真,立即对相关人员展开了行动并采取了必要的措施。
结果就是,他们抓错人了。
这个时候,张波张潮就毫不客气地出手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他们在背后蛊惑了一批人,这些人鼓动被抓走的那部分人的家属和亲戚朋友,拉着横幅打着旗号来到县纪委监委门外,就他们的人被无故抓走的事情,人家打起了舆论战。
“人不能放。”关山定制听抓的那几个人的名字,立即道,“这里面真真假假,还真有跟陈河关系非常近的人。”
“我们也知道,可仓促下怎么挨个排查?”高沛云怒道,“而且,市委这一次也被装了进去,市委市政府领导现在非常被动,我看再这么酝酿下去,张波党政一肩挑将成为事实。”
关山定略作沉吟,冷笑一声,要解决这个问题难度不大。
高沛云知道他的意图。
“是,上面完全可以立即派一个县长来掣肘,可来的人必然被这两个人设计陷害,这是肯定的,莲池县是他们的天下。”高沛云说。
说到这,她警告关山定“务必小心”。
“我现在完全可以看得清,这两个人,不管是随着小儿子被抓、其他子女被带走审查的张潮,还是本身就是个坏种的张波,他们怕的是你,你不要命,别人不行。”高沛云说,“我的判断是,接下来他们一定会出于赶尽杀绝以除后患的打算而对你重点下死手,你既要万分小心这两个人,也要警惕李建芳的老子,那是个死了女儿心里变态的老人。”
这话说的很委婉,关山定能领会到高沛云真正的意思。
“他还是个有点权力、有点手段,目前偏执的认为他女儿一家都完蛋跟我有关,而且有最直接关系的老头。”关山定冷笑一声,“那就让他们来吧,你别盯着他们,我反倒期待他们在我负责过而且表面上看起来是促使我直接被停职的那个案子里做点手脚。”
“我知道,当初跟你一起查案的那个人是个滑头软蛋。”高沛云道,“那我再提醒你注意另一批人,就是纠缠我的那一家。”
……
你不提这个能怎么着?
“这有什么好尴尬的,我见过真正的好汉了,当然对软蛋怂货毫无感觉,再说我本来九对那小子没什么感觉。”高沛云耻笑,“再说你也没把我怎么样你怕什么呢。”
这个话题不好继续,关山定果断选择挂电话。
很快,冯镜被组织部电话叫去谈话,关山定猜测组织部那边应该是领会了市委的意图。
他便不再管这件事,回过头仔细想了想,张波张潮这帮人,甚至李建芳的父母,他们接下来会用什么路子来对付自己。
高沛云说的没错,张波张潮,乃至于齐家父子这帮人他们不怕党纪国法。
但这并不是说这帮人不信党纪国法的制裁能力,关山定认为,他们只是不信党纪国法能执行道他们的头上去。
“如此前县纪委监委权力的失灵,如刘汉臣的工作组如今在县里吃大亏,这给这些人一个很强的心理暗示,他们会认为党纪国法在他们身上是可以不起作用的。唯独我这个铁头,突然之间就让他们经营多年的权力和财富系统开始骤然崩塌,他们怕我,但他们怕的不只是我,而是敢于站起来斗争的人。”关山定如此认为。
他始终没有在战绩中迷失自己的信仰,就更不会因此而产生错误的认知,认为自己就是戏曲中的包青天。
有了这个认知,关山定自然对自己的处境有相当充足的危险感知。
在这个基础上,关山定笃定,张波张潮以及李建芳的父母那帮人一定会趁着自己现在被停职而近一步更疯狂地诬陷。
那么,他们会从哪方面入手?
关山定打开手机,看着亲朋好友群几千条因为他“出息了”而产生的议论,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所料不错的话,有几位“亲戚”会出手。
他们是一定不会让他关山定这个山沟里的穷鬼“爬到”他们这些城里人的头上的,他们会主动给张波张潮等人提供“确凿”的证据,通过整垮他关山定来维护他们这些人心目中的“上下尊卑”。
“到那时,一个被‘至亲’控告,并提供‘详细而且充分证据’证明‘一直都有大问题’的干部,那还能是可用而且可信的干部吗,这个干部调查出来的东西还能作为‘真相’予以定性吗?”关山定心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