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定明白,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小小的副处级干部是没资格参与的。
“不用考虑我,把风气正过来,我这个农民的儿子不也就有了更宽松的环境奋斗了?”关山定只做一个提醒,“高长河不是软弱,王梅红也不是完全大公无私,你要小心。”
“你太委屈了。”宣问梅叹道。
关山定好笑:“当初把我踢到县里的时候你没这么想过,昨天把我停职的时候省里市里也没这么想过,现在却想着我受委屈了,不必要吧?”
“那是以前,”宣问梅嗔道,“再说不把你放在基层去,你想让他们把我们当傀儡?”
关山定眼角一缩。
她果然提到了这个事情。
这不是小事情,宣问梅说的是她的家庭。
她是高官家庭出身的女人,想挣脱家族的约束是非常困难的。
不过从她这句话,关山定听出了志同道合的味道。
不错,他也是这样的人。
他关山定这辈子就不会想卖身给什么高门大户当赘婿,从而成为什么政治机器或者人上人。
他是农民的儿子,是党的人,不是某个家庭或者某个政治家庭的傀儡。
那很好,宣问梅也是如此一个人,这就有同志的意思了。
两人之间的这番对话让女书记神色变得非常诡异。
没听错的话他是给汉正省的那个宣问梅打电话吧?
那宣问梅她知道,本地区最年轻的正厅级领导之一,而且是大权在握的实权领导,前途不可限量。
可现在听他们这语气似乎……关系很亲密?
再听到关山定在宣问梅的帮助下向傅军尧直接汇报,女书记给秘书长使了个眼色。
这小子是个头脑非常清澈的年轻人,他说不会参与到接下来的联合跨省行动中那就一定不会参与。
但我们不能把这种路子野的干部不当回事,去找一找跟他关系亲近的本地干部,就不信他关山定连一个在本地体制内工作的亲戚朋友都没有。
秘书长点下头却没出去,来之前他就了解过了,关山定的大表哥现在正在城关区任区直部门正科级副职领导。
那是关山定大姨的儿子,从来跟关家关系非常亲近,关山定的大舅说,关山定上中学的时候就在大姨家吃住,那时候大姨身体不好,却从来没亏待过关山定。
低声一汇报,书记就没再管这件事,正好傅军尧要和她通话,她急忙过去接了电话。
关山定走到远处,略作考虑,向有点尴尬的纪委书记寻求帮助。
“你小子是真会做人,我承你的情。”年纪也不小了的纪委书记欣喜。
他不是女书记那条线上的干部,而且年龄快到线了,眼看着提拔一巡非常困难,这个时候如果在跨省联合调查的工作中没有被女书记接纳,他只怕只能以市纪委书记的履历退休。
关山定现在向他直接寻求帮助,那不是人家愿意得罪女书记,人家是汉正省的干部。
所以关山定的这个人情,纪委书记心领了,也毫不客气地笑纳了。
他给关山定也给了一个保证:“好好干,外面过得艰难了就回来,家乡永远是你心灵依靠的地方。”
瞧,退路这不就有了么。
有宣问梅甚至傅军尧的情面,这边的市纪委不会不把这位领导的承诺当回事。
说完话,纪委书记去调拨人手,关山定就站在远处,一点也不关注女书记和汉正省那边的联系。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女书记拿着电话过来,使劲拍了拍关山定的肩膀,郑重承诺道:“我马上就要去汉正省了,应该是和我们省的某位主要领导一起过去,这件事不要透露出去。另外,这个联合行动我帮你拒绝了作为成员的机会。”
“领导这是真为我好,我明白。”关山定非常感谢。
他级别太低,而且是凭学历优势确定的级别,论经验论资历,他这次都不能参加那么大的行动,那是至少要针对两位数的相当级别的领导的行动。
他目前最好的结果,就是回到莲池县安心当他的县委常委,同时为了避免被高长河等人清算,他在家乡找好退路。
女书记很慷慨,见四下无人便许诺:“但凡不顺心你直接来我家,我来打报告。我们家乡的年轻有为、党性纪律性那么强的好干部,外地不爱惜,作为家乡领导我很爱惜。只要能回来,有的是你从基层做起的机会。”
同时“很不经意”地提醒:“你那个表哥应该不至于太差,年龄不小了吧?这次先派到跟政清市接壤的那个县去当副县长。”
关山定倍感无奈,这都成了人情买卖了。
“这不是买卖人情,你要告诉他,干得好他当他的副县长,干不好我不会客气,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女书记警告,“我这个人本事不大,但脾气可不小。对于干部我的最低要求不是做个清官就行了,不做事,再清白也是垃圾。”
关山定苦笑不已,这明摆着是让他在亲戚朋友当中数里一个“路子野来头大”的形象。
“对了,你父母被人家差点陷害的案子,我们市局会压制住,你要和家里做好交代工作,这个案子太大了,不能急。”女书记再透露,“宣问梅说你说汉正省那边的几个传媒集团有问题,我们这边难道就不是?那个传统的文化公司这次恐怕要彻底倒塌了,人家两口子可都是我们的领导!”
关山定不觉着毛骨悚然,只觉着天道好轮回,党纪国法到底还是会落实在这些高级别高规格的有问题干部身上的。
目送女书记和秘书长离开,关山定在等市纪委调拨人手的时候,正考虑着给那位吴大小姐打个电话。
车站的保洁阿姨说,接走那个在逃嫌疑人的车是这边的交通局领导,而且是主要领导的车子,而现在他给家乡的领导找了那么大一个露脸的机会,人家也没在抓捕那个在逃干部这件小事上抢他的机遇,当然,也不会给他提供过多的帮助。
那他就得自己想办法,那位吴大小姐是个不错的切入点。
正在这时,大表哥冯镜打过来电话,他显然是刚接到通知,但还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