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无论高长河还是王梅红都不是好人，他们首先是政客。”出乎宣问梅的预料，关山定很平淡地明说，“他们的想法就一点，现在先树立一个和这些犯罪分子坚决斗争的典型，让省委尽快把盯着市委的目光转移出去。至于将来，案子办完了，且不说别的，空出来的那么多处级干部位置，这些领导就会抢先下手。”
宣问梅惊喜不已，这个二百五到了基层真学会看待政治了？！
“你对他们就没感激过？”宣问梅笑道，“那你就算长脑子了。”
“我怎么对他们感激涕零？莲池县那么多的问题，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人掀盖子？齐小虎强暴妇女的案子，人家去市里告了多少次，市委市政府管了吗？现在站出来拍着胸膛表几句态，我就那么单纯，就那么愿意把当官的的表态当回事？”关山定好笑。
他从来没忘记党组织的规定，也从来没想过要记着哪个领导的恩情。
难得他现在谈兴正好，就和宣问梅说：“别说高长河王梅红，就是我那个老领导，就县纪委原副书记，对这个人，我也只是佩服他作风正派。这次他们两口子把那么多证据交给我，这明白这是要利用我掀盖子。这我要是还傻不拉几把他们当好人当可以一起办案的同志，那我得愚蠢到什么地步。”
“那好，我告诉你，王梅红刚给我打电话。”宣问梅道，“我估计她想问你是不是省厅确实派去莲池县的侦查员。”
“那是他们的事情，我只是来办案子的。”关山定道，“你不问我我也知道你的意思，我的建议是不要管他们。”
“倒也是，办完案子，你就回省厅吧。”宣问梅笑道。
关山定婉拒：“你不了解我的本性，也应该从这次办案的过程中看到我是一个非常不适合担任刑侦工作人员的人。我做事少有顾忌，回到省厅不但会自己惹麻烦，也会给别人带去麻烦。”
宣问梅稍稍一想不悦道：“你不是在市纪委落户了吗，难道你还想脱离纪检口转行政岗？”
“改天有机会你到基层去看看吧，基层天地广阔，我确定大有作为。而且这对我个人前途很有好处。”关山定明说。
顿了顿又说：“再说我调到省厅，那个案子你让不让我查？”
提到“那个案子”，宣问梅哑口无言。
关山定鼓励：“那是你的心结，那个案子不彻底查清楚你无法安心。我也一样，既然来到了这个穷乡僻壤，我要是就这么离开，我心里也不安稳。”
宣问梅不解。
关山定叹道：“那些受害人怎么办？她们是齐小虎的受害者，可现在她们不但在单位无法立足，而且家庭生活中也被人歧视。这世道，人都说是现代社会，还有些王八蛋说笑贫不笑娼，可对这些可怜人，很多人就喜欢用罗裙之下看贞洁的眼光看待她们。我既然管了她们，死皮赖脸也得管到底，她们欠谁的了，凭什么就要下半辈子抬不起头？”
宣问梅闻言，深吸一口气拍案鼓励：“这话你说我相信，那好，其他的事情我来办吧，尤其是涉枪的刑事案件。纪检口你现在有什么麻烦？”
“多得很，我现在毕竟还在公示期，张波陈河玩命地抹除一切证据。”关山定又叹气说道，“不过好的一点是，莲池县环保工作、社会治安工作以及法制工作积攒下来的群众基础相当可观。随着齐家父子被抓，群众和基层党员干部的热情被激发出来了，用好这一点，我坚信党的纪律将无往不利。”
宣问梅对此不置可否。
“我说服不了你，那就让事实来证明吧。”宣问梅提醒，“坚持不住就打电话，我把你发配到莲池县，原因你知道，但这里面也有我的责任。你我的恩怨以后再说，现在最关键的是，对你这种官场菜鸟我还是得保护一下。”
“谢谢，暂时不用，莲池县是一片大海，我可以在这里遨游。”关山定再一次婉拒。
甚至他还提醒宣问梅：“张波陈河一旦被查，省里也会有自己的想法吧？你反倒要多注意点。”
“谁回来找我啊，你们不是在背后都骂我北极冰山么。”宣问梅耻笑。
话音未落，不远处有人赔笑：“宣书记，是我，省城市局的小王啊。”
宣问梅：“……”
关山定啼笑皆非，放下电话后继续做计划。
次日一早，关山定从办公桌上爬起来，正准备洗漱，高沛云带着市纪委下来的两个干不来找。
其中一个是昨天留任县纪委的干部，刚提的正科级，明摆着是高长河给自己的侄女担任县纪委书记搭配的副手。
此人原本是不想来找关山定汇报的，你一个农民的儿子，不就是会读书一点吗，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来给你汇报工作？
到了关山定的办公室，这个人也不老实。
不等高沛云说话，他挑衅一般质询：“关主任，昨天发生在门口的那件事，你是不是给大家公开做一个通报？你可以不在乎，高书记是在乎的。”
“你说的高书记是高长河书记，还是未来担任县纪委书记的高沛云同志？”关山定笑吟吟道。
那人脸色一冷不快道：“明人不说暗话……”
“出去吧，大早上的别让我骂你。”关山定指着门外，顺便跟高沛云通报，“眼看着相关人员都要来自首了，整顿工作是不是可以加快一点？”
“我本来想带他来跟领导汇报一下思想的。”高沛云无奈。
关山定就不接这个话。
怎么，你此刻插嘴说话，我就得顺水推舟？
没那么个道理。
他自顾自刷牙放洗脸水，就是不接高沛云这话，高沛云本来就不想和关山定闹矛盾，何况昨晚还听到这人和省厅书记那么亲密地打电话。
她只好挥手：“你先去忙你的吧。”
但她随后又补充说：“如果你觉着在这里待着不舒服无法适应，办完案子你回原单位，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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