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不好猜测，也不这么赞同有些领导的猜测。不过，不过，”高沛云纠结半晌说道，“我只听了一两句，就听着他们的口吻不太对劲。怎么说呢，他们在电话里表现出来的情绪，就好像两个闹别扭的情侣，而不是什么上下级。”
“什么？你说什么？”王梅红吃惊，“你是说，宣问梅和关山定有可能是情侣关系？确定吗？”
秘书在旁边也听呆了。
高沛云慌忙解释：“这个我也说不准，我本来想着，我对象那一家蛮不讲理是出了名的，要是他们想请关山定同志吃个饭被拒绝，就有可能破坏我们纪委的工作，所以想着关山定同志是市长力主提拔的，市长应该知道他的身份。”
“这我怎么可能知道？”王梅红风中凌乱。
说句难听的，她根本就没在乎关山定的前途会怎么样。
事到如今，随着李建芳被杀，齐家父子集体落网，王梅红身为市长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保证全市不会因此被省里惩罚。
正是在这个考虑下，王梅红才第一个提出给关山定顶级的待遇，火速提拔为四调。
她是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领导了，她岂能不知这么提拔关山定的后果是什么。
那是把关山定架在火上烤！
莲池县的案子一旦办完，全市必将出现议论惨烈的政治斗争。
到那时，关山定满身荣誉，可这有什么用？
他是英雄好汉，是莲池县被掀个底朝天的关键性人员，是各种表彰和荣誉等身的“优秀干部”，这对前途一点用都不可能有。
原因很简单，他关山定没后台，他一个农村出身的小干部，他有那些荣誉就行了，他还要前途干什么？
官场上不缺乏英雄好汉，但凡是官场上的英雄好汉，只要你没有后台，你就是下一场政治风暴中被退出去送死的排头兵！
对此，王梅红不觉着愧疚。
政客还要良心干什么？
然而，今晚高沛云这个电话打来，王梅红就不得不多想了。
思前想后，她不寒而栗。
如果关山定真的是省厅甚至省委派来在莲池县掀盖子的，如果关山定还有和宣问梅的亲密关系的后台。
那自己这次这么干，人家能不能在她王梅红的前途上也做点什么手脚？
那宣问梅的家庭很神秘，可有一个是无比确定的，那就是，宣问梅有一个桃李满天下的外婆！
真要是自己害关山定，而且是往死了害，那老太太能不管？
“但凡她在高级别的场合说一个‘有个叫王梅红的女干部，那心狠手辣的真让人恶心’，我这小小的市长，不出一周恐怕就得灰溜溜地去民宗局坐冷板凳等退休去了。”王梅红一时间心惊胆战不敢再想。
她挂断电话，迅速给宣问梅打过去。
“怎么样？”秘书见她掐了电话满脸惆怅连忙问。
“八成是真的，电话占线。”王梅红一跺脚，“这要真是这样，我们还遮掩个什么啊，关山定看不出市里的安排有什么问题，宣问梅岂能看不出来？这件事落在省委眼里，那就是我们市委市政府急于甩锅的典型的不作为作风。”
秘书迟疑：“要不我连夜去一趟莲池县，找关山定当面谈谈？”
“没用！”王梅红一针见血的指出，“现在关山定需要的是政治资源和支持。”
想想进一步补充道：“坚决的支持！那你去县里能跟人家谈出什么结果？关山定年轻气盛没什么脑子，宣问梅可是个极其老练的官场天才，我们把关山定推着塑造成反腐倡廉的排头兵，实际上是做好了让他当全市干部尤其纪检口干部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一点宣问梅一眼就能看得明白。”
那怎么办？
王梅红犹豫片刻，决定等两天再看。
“为了全市的大局，我们不但要坚决彻查齐家父子的问题，也要推出去一两个表现优秀的干部作为坚决和齐家父子，和张波陈河斗争的代表。这一两个干部就是一把刀，砍完了骨头就卷刃的刀。”王梅红轻叹，“要不然，涉嫌那么多严重罪行的干部和地头蛇，这么多年居然都没有彻查，我们何以自处？”
秘书默然。
这就是底层家庭出身的干部的宿命吗？
她也明白市里的打算，齐家父子也好，莲池县塌方式集体腐败也好，市里只要推出一两个和这些人坚决斗争的典型代表，在省委领导面前也就能说得过去了。
到这些案子备查清楚后，查案的干部就该被抛弃了。
要不然怎么着？
全市那么多领导干部都不是好的，就你一两个人是好干部？你让领导还怎么继续领导全市的各项建设？
“自古以来，英雄好汉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秘书心道，“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家庭出身太差，怪不得领导利用你完了再整死你，这就是政治。”
但目前麻烦的是，如果关山定和宣问梅有那种关系，办完这个案子，关山定立马就能抽身离开本市。
到那时，手握掀开莲池县塌方式腐败大案的盖子的荣誉，还带回去主办相关案子的功劳，关山定恐怕会在省厅站稳脚跟。
到那时他回过头一想，在本市经历的那些政治风波，尤其本地领导针对他设局的险恶局势，他能不回过头给本地领导一点颜色看看？
王梅红和秘书一时间都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尤其王梅红。
她总想当市委书记，可这次她第一个力主超规格提拔关山定，换句话说就是第一个提出用关山定的前途给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领导当那个替罪羊，这是把人往死了得罪啊。
那她将来还能有个好？
王梅红的确差点就没个好。
电话里，宣问梅和关山定说了很久，也一直都没说到正题上。
就涉枪刑事案件的事情聊完后，宣问梅很没好气地批评：“我把你打发到穷乡僻壤去，那是我冲动了。但你以为你现在就过得很好？人家提拔你，你真以为是好心？”
她以为关山定会因此次提拔而对市委市政府那帮领导感激涕零。
关山定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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