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府,楚歌别苑。
楚歌盘膝坐在梨花木榻上,缓缓收功。他睁开眼时,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金芒,随即隐没在深邃的瞳孔里。方才突破时暴涨的内息已在经脉中沉稳流转,四肢百骸仿佛被温水浸泡,每一寸筋骨都透着舒展的暖意。
他舒展着筋骨,骨节发出一连串清脆的轻响,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指尖甚至能感受到气流划过皮肤的微麻触感。
“四殿下,您这就突破到三星武师了?”兰玉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过两个月光景,楚歌竟从一个经脉闭塞的废人,一跃成为三星武师。这般进境,简直骇人听闻。
照这速度,怕是不出半年,自己就得被他远远甩在身后了……不,或许用不了半年。
“很稀奇么?”楚歌晃了晃脑袋,漫不经心地指着桌上那半截百年鹿茸,“这些日子辛苦你跑前跑后,这东西对锤炼内息有助,拿着吧。”
见楚歌如此大方,兰玉捧着那半截鹿茸,激动得眼圈泛红,差点掉下泪来:“四殿下,您对属下这般恩重……属下兰玉这辈子,便是您的人了!”
“行了,少来这套。”楚歌嫌弃地摆了摆手。
“不过...”兰玉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连忙将鹿茸小心翼翼地放回锦盒里,重新摆在桌上。他神色一正,先前的激动褪去,换上了几分凝重:“这礼物太贵重,属下不能收。”
楚歌一愣,挑眉道:“屋里就咱们俩,你演给谁看?”
“不是演。”兰玉摇了摇头,语气异常认真:“从前帮您,是因您是四皇子,更是我兰玉的兄弟。可若是收了这东西,性质就变了。”
“哦?”楚歌来了兴致,“说说看,变作什么性质?”
“结党营私。”兰玉一字一顿,眼神里没了半分玩笑,“属下不是怕死,只是这罪名要株连九族,属下……目前做不到那么自私。”
听到这话,楚歌倒是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兰玉看着大大咧咧,心思竟这般缜密。
“所以啊,您还是把我当兰玉就好。”兰玉又换回那副笑嘻嘻的模样,挠了挠头,“属下这就去吩咐后厨,给您做些好的,庆贺突破之喜!”
“站住。”楚歌叫住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你想知道夜游神的秘密吗?”
兰玉脸色骤变,却还是硬着头皮摇头:“不想。”
“如今可由不得你了。”楚歌不紧不慢道,“那日你替我传话时,就已是夜游神的人了。”
“啊?”兰玉惊得舌头都打结了,“四殿下,您这是强拉硬拽啊!哪有这么逼人上贼船的?”
“少装蒜。”楚歌白了他一眼,“你心里对夜游神的底细,分明好奇得紧。”
“我接下来要说的,便是这组织的全部秘密。”他神色陡然凝重,“但你必须立誓,绝不能泄露半个字。否则,不等父皇降罪,自有厉鬼寻你索命。”
稍作停顿,楚歌缓缓开口:“夜游神是母妃生前创建的组织。她过世后,这摊子便交到了我手上。这五年,我与庆国的林雨薇一同打理,如今已有一百一十八人。这些人身份各异,遍布朝野市井。”
“您的母妃?熹妃娘娘?”兰玉眼神一亮,“她五年前在宫中暴毙,难道与这组织有关?”
“不清楚。”楚歌摇头,“我也在查这件事。五年前我去庆国当质子,途中遇刺,是夜游神的人救了我,我才接手了这个组织。”
“遇刺?”兰玉心头一震。他自然清楚其中利害——当年楚歌若在途中殒命,楚庆两国必然兵戎相见,以那时楚国的国力,怕是难逃覆灭之灾。
“嗯。”楚歌点头,继续说道,“这几年我一直在追查此事,最近总算有了些眉目,幕后黑手,多半是六王中的一个。”
兰玉倒吸一口凉气。若是六王所为,那便是形同谋反了!
“所以我回京之后,父皇为了不让我入宫,才下了无召不得入宫这个命令。”楚歌继续道,“如今宫内势力盘根错节,我既无后台,又无修为,贸然进去,只会是死路一条。”
“您说夜游神有一百一十八人,都是些什么路数?”兰玉追问。
“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既有宗师级的顶尖高手,也有一星武师的寻常武者。”楚歌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不过这一百一十八人由十三人统领,我只需将差事交代给这十三人,他们自会办妥,换句话说,那一百一十八人我并没有全部见过。”
“我称他们为夜游神十三太保,你其实已经见过其中一位了。”
“见过?”兰玉皱眉回想,忽然恍然大悟,“您是说那个酒鬼?”
“正是。”楚歌颔首。
“那其余十二位是……”
“楚青山、庆老九、乞丐教头许三多、小二酒鬼龙虎豹、牛头马面阎王爷。”楚歌缓缓念出一串名号,每个名字说出口时,都带着莫名的威压,
“我遇上的想必就是那个酒鬼了。”兰玉喃喃道,暗自将其余名号记在心里。
楚歌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日后总有机会见全的。”
“四殿下这话是……”兰玉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像方才说的,那日你替我传话起,便已是夜游神的人了。”楚歌神色轻松,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知道,然后直接把我捆了交给父皇,让他下令剿灭夜游神,你自然能高枕无忧,说不定你兰玉还能一跃成为楚国第七个王族呢,你说是不是?兰王?”
兰玉并没有接过楚歌的话,只是沉默片刻,忽然抬头,眼神清亮:“夜游神创立的初衷是什么?”
“初衷?”楚歌沉吟片刻,“母妃建这个组织的初衷,我并不清楚。但我执掌它的目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
“是什么?”
楚歌抬眼,目光灼灼,一字一句道:
“光复楚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