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萍上前一步,指着中年妇女厉声呵斥。
“你这疯婆子别在这儿撒泼!”
“赶紧滚!别影响我们做生意!”
“自己没本事给孩子治病,就来这儿讹钱?要不要点脸!”
她的话像淬了毒的针,一句比一句难听。
中年妇女被骂得浑身发抖,也来了火气。
“你凭什么骂人?”
“是你们卖假药坑钱,还有理了?”
“今天不退钱,我就不走了!”
两人越吵越凶,唾沫星子横飞。
陆招见场面失控,正打算开口说句公道话。
突然!
那中年妇女猛地转身,朝着卫生室的玻璃门撞了过去!
“砰!”
一声巨响,玻璃门被撞得摇晃作响,直接破碎!
陆招根本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
中年妇女额角瞬间涌出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淌,染红了衣襟。
她晃了晃,软软地倒了下去。
陆招眼睛瞪得滚圆,又惊又气,拳头攥得咯吱响。
周围的人也都吓傻了,议论声戛然而止。
空气仿佛凝固了。
张海强装镇定,忙冲上前:“快!把人拉进卫生室!”
刘建萍这才回过神,脸色发白。
她慌忙指挥着医生护士。
“都愣着干什么?”
“快把围观的人赶走!别让他们拍照!”
众人七手八脚地驱散围观者,卫生室门口很快清净下来。
没过多久,张海叫了辆车。
将满头是血的中年妇女送去了医院。
而周遭沉寂下来后,陆招坐在工位上,脑海里反复闪现着中年妇女头破血流的样子。
心里像堵着一块巨石,憋得喘不过气。
他紧紧握着双拳,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直到下班才缓缓站起身。
……
夕阳西下。
陆招站在出租屋的窗边。
手里夹着根烟,却始终没点燃。
指尖的烟卷被捏得有些变形。
对于中年妇女的遭遇,他满心同情。
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就在这时,出租屋的门被轻轻敲响。
陆招开了门。
原来是沈念初,手里提着打包的小吃。
沈念初走进屋,将小吃放在桌上,有说有笑地讲着社区上班的见闻。
和往常一样活泼开朗。
陆招却依旧面朝窗户,沉默地吸着烟。
烟雾缭绕中,他的目光格外深邃。
沈念初放下小吃,走到陆招身边轻声问:“陆哥,怎么了?”
陆招叹了口气,缓缓转过身。
“我想,你在社区服务中心应该听说了早上卫生室门前的事吧?”
沈念初想了想,轻轻点头。
陆招苦笑一声,摇着头说:“其实,当时我就该说些什么的。”
“如果那么做,或许就不会逼得那大姐撞门了。”
“听说,她到现在还在医院里昏迷着呢。”
沈念初脸上也露出凝重的神色,却温柔地劝道:“陆哥,我知道你是个热心人。”
“但这种事,在医疗体系里还挺常见的。”
一听这话,陆招的手猛地握紧。
烟头被捏得粉碎,他猛地转身:“常见?”
沈念初点点头:“你也是医学生,肯定知道现在医患矛盾有多严重……”
“这不是简单的医患矛盾!”陆招气愤地打断她,“分明是张海知假售假!”
“这是诈骗!是犯罪!”
沈念初露出与年纪不符的成熟,轻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现在人得各种各样的病,都想活着。”
“哪里有便宜药都想试试,而且其中利益纠葛,就算你举报上去,最终也未必有结果。”
陆招气愤地一拳砸在墙壁上,指节泛白。
“我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再发生!”
“人在这世上活着本就不容易,花那么多钱吃药治病却没效果。”
“这实在是太不公道了!”
沈念初笑了笑,没再说话。
陆招看着她的样子,认真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只是个事业编实习生。”
“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沈念初这次倒是点了点头。
陆招却眼神坚定地说:“念初,你等着。”
“早晚有一天,我会爬到足够高的位置。”
“到时,我会让所有老百姓都享受到公平公正的医疗!”
看着陆招这副充满自信、郑重其事又意气风发的样子。
沈念初愣了一愣,随即笑着道:“陆哥,我相信你可以的。”
“不过在奋斗之前,还是得先吃饱肚子。”
说着,她拉起陆招的手,往桌边走去。
手被沈念初这样拉着,陆招感受到她指尖的柔嫩。
心里的压抑也缓解了不少。
桌边,沈念初有意说些轻松的趣事。
陆招渐渐被逗笑,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他看着眼前美丽又善良的沈念初,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异样的亲近之感。
同时也感谢着上天让两人相遇。
那一天在公交车上,对沈念初是一种幸运。
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吃着吃着,陆招看着眼前明艳动人的沈念初。
他深吸一口气,试探着问道:“念初,你来这么远的地方实习。”
“你男朋友也同意?”
沈念初的筷子猛地一顿,抬头看向陆招。
沈念初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着反问:“咋的?你这是变着花样问我有没有男朋友?”
“我我……没有啦……”
陆招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脸颊泛起几分尴尬的红晕。
沈念初直起腰,坦然道:“我妈不让我读书时谈恋爱,所以哪有什么男朋友同意不同意的事?”
她话锋一转,眼神促狭地盯着陆招。
“不过,不会是陆哥你想让我做你女朋友吧?”
“我没钱,不是啥富婆,也没有你前女友漂亮。”
“你真能看得上我?”
听到这话,陆招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哭笑不得地摆手。
“哎呀,你这丫头……”
“我都说了,上次送我回家的那大姐是我结拜兄弟的女同学,我们之间真没啥关系。”
他顿了顿,认真补充。
“不过说到漂亮,你可比我前女友漂亮多了。”
沈念初不管他前半句话的真假,只听到后面这句,脸上立刻绽开甜甜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
……
第二天,陆招正常上班。
一到卫生室,竟发现仅仅一夜功夫。
原本被撞坏的玻璃门已经修好了,地上的血迹也清洗得干干净净。
就好像昨天的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诊所里的医生护士如往常一般聊天说笑。
张海和刘建萍甚至还在小办公室里鬼混。
陆招原本以为会有人来调查。
可等了一整天,什么动静都没有。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上面好歹该派人来问问情况。
结果连个影子都没有。
这让陆招的心始终沉甸甸的,更添了几分郁闷。
卫生室好歹也是医疗场所,就算治不了疑难杂症。
至少也该救老百姓于病痛之中,却对老百姓的利益熟视无睹。
下班后,上楼玩耍的沈念初看到陆招情绪不对。
拉着他出去散步。
沈念初细致地问:“陆哥,你还在想卫生室的事?”
陆招点点头,郁闷地说:“怎么能这样呢?”
“我今天仔细问了问,张海以卫生室名义卖的那种所谓万能药。”
“成本不过几十块,却卖出了几万块的高价!”
“如此过分的事,上面之前不查也就算了。”
“可现在大姐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怎么上面还跟不知道似的?”
“我调查过,那个大姐是个好人,平常摆小摊子、收废品谋生。”
“之前西南地震时,她还捐了好几千呢!”
“昨天现场那么多老百姓拍了视频,我点开短视频软件一看。”
“在本地根本看不到相关内容,难道就容许张海、刘建萍这样的人为非作歹吗?”
说完,陆招直勾勾地看着沈念初。
沈念初眼中闪过一丝愤慨,却苦笑道:“因为我妈的关系,我比同龄人知道更多这样的事。”
“其实,这种事在全世界各地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管也管不过来。”
“甚至,上下沆瀣一气,又怎么管呢?”
“你也知道现在医疗体系很乱,像我们这种基层人员。”
“也只是敢怒,却没办法而已。”
“真的……治不了这些人了吗?”
听着这话,陆招喃喃念叨了一句,再次沉默了。
只是他眼中的目光,却透着不甘与愤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