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的声音继续回荡。
“朱高煦！你听着，到了江南，但凡敢囤粮抬价的商人，不管是谁家的，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臣遵旨！”朱高煦往前一步，声如洪钟，眼底的战意几乎要溢出来。
殿内瞬间死寂，反对的老臣们面面相觑，再不敢多言。
周伦伏在地上，身子抖得像筛糠。
方中宪尘站在文臣列中，眉头微蹙。
刚才周伦的话、老臣们的附和，绝非偶然。粮价暴涨分明是人为操纵，毁船禁海更是直指船队背后的利益。
这一定是江南那些靠海贸垄断牟利的世家在推动！他们怕开海打破垄断，便先抬粮价逼宫，再借祖制禁海，好保住自己的利益。
他忽然想起历史上的怪事，郑和七下西洋何等盛况，为何之后突然禁海，连航海图都被销毁？
从前觉得是国力不济，如今看来，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那些靠海禁垄断海贸的势力，绝不会允许大明朝真正打开海疆，他们宁愿让航海成果付诸东流，也要保住自己的金银财路。
“对，一定是这样。”
方尘在心里暗道，目光扫过阶下噤声的老臣，又看向龙椅上震怒的朱棣，忽然明白了这场朝堂争论的真正核心。
不是粮价，不是祖制，而是一场隐藏在海禁与开海背后的利益厮杀。
江南世家的刀，不仅刺向过他，现在更想斩断大明朝走向海洋的路。
朱棣看着鸦雀无声的朝堂，冷哼一声，“退朝！船队按原计划准备，下月启航！谁敢再阻，周伦就是例子！”
“退朝！”
一月之后，刘家港，三百余艘巨船静卧碧波，最大的宝船桅杆直插云霄，帆布上大明二字熠熠生辉。
岸边的观景台上，朱棣身着常服立在最前，身后跟着一身铠甲的朱高煦，父子俩望着壮阔的船队，神色各有不同。
“这船比朕当年渡长江的楼船，气派多了。”
朱棣指着宝船流畅的船身，语气里带着赞许。
“方尘的图纸果然没让人失望，郑和试航回来都说，逆风也能行船，分舱设计更是巧妙，便是遇上风浪也不怕沉。”
朱高煦眼神里满是跃跃欲试。
“父皇，早知道船队这么气派，儿臣该请旨跟着去的！西洋诸国若是不服，儿臣一刀一个，保准他们乖乖朝贡！”
“你啊，就知道打打杀杀。”
朱棣瞪了他一眼，嘴角却带着笑意。
“这次是通商通好，不是征战。不过江南那些囤粮的商户要是敢作乱，你这把刀倒用得上，记得朕说的话，敢抬粮价，杀无赦！”
朱高煦眼前一亮。
“儿臣记着呢，最好他们现在就闹，儿臣立马带铁骑南下，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这时，郑和从旗舰上下来，快步走到观景台前跪地行礼。
“陛下，船队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启航。”
朱棣抬手让他起身。
“一路保重，西洋诸国若有愿通好的，好生相待。
若是有倭寇海盗作祟，不必手软，方尘给的水泥修补料和新式罗盘都带足了？”
“回陛下，都带足了。”郑和拱手道。
“方伯爷还特意嘱咐，遇着陌生海域先派小艇探路，切莫冒进。”
“他想得周到。”朱棣点头，目光转向人群中的方尘，扬声道。
“方爱卿。”
方尘连忙上前躬身，“臣在。”
“船队走后，江南的事你多盯着。”朱棣语气沉了沉。
“粮价若再涨，不用等奏报，直接让朱高煦带人去查，敢囤粮的，不管是哪个世家，一律抄家！”
“臣遵旨。”方尘应下，眼角余光瞥见浅滩上的小福船，方建正扒着船舷朝这边张望，见他看来，连忙做了个鬼脸。
朱高煦凑到方尘身边，低声笑道。
“你那小厮方建，刚才喊小贱贱？这名儿够别致的。他真能找到你说的美洲？
最近方尘把美洲大陆的事情告诉了朱高煦，但是良种的事情他一字未提。
方尘无奈摇头。
“他就是嘴上贫，不过性子泼皮，闯未知海域正合适。殿下要是想听故事，等他回来，臣让他天天给您讲。”
“这可是你说的！”朱高煦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他敢偷懒，我替你罚他！”
观景台下，方建见方尘和朱高煦说话，急得在小福船上直跺脚，趁着郑和下令升帆的间隙，他扯着嗓子朝方尘喊。
“少爷！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十个婆娘！带花园的宅子！少一样我回来跟你没完！”
周围的船员爆发出一阵哄笑，朱棣也被逗乐了，对朱高煦道。
“这小厮倒有趣，方尘你养的人，倒是跟你一样，看着文弱，骨子里野得很。”
方尘脸微红，正要回话，却听郑和一声令下。
“升帆！启航！”
刹那间，三百艘巨船的帆布同时展开，如无数白色羽翼在朝阳下舒展，带起猎猎风声。
旗舰上的郑字大旗率先扬起，船头破开碧波，缓缓驶离港湾。
紧随其后的船队如长龙摆尾，在海面上拉出绵延数十里的航迹。
浅滩上的小福船悄悄跟上，方建扒着船舷，对着岸边用力挥手，声音被海风卷得老远。
“少爷！你一定要想我啊！小贱贱一定会回来的！带美洲的宝贝给你！”
方尘站在岸边挥手回应，直到小福船缩成一个黑点，混在庞大的船队里。
“朱允炆应该也混在里面出海了吧？”
一想到即将完成的任务，方尘就觉得心痒痒。
如今血脉感应已然是150公里，如果朱允炆这个任务完成，那么就是350公里，这样的信息传递，简直超过任何情报机构。
杨荣走到方尘身边，望着远去的帆影感叹。
“这般景象，怕是史书都要大书特书。方伯爷，你这开海的主张，往后定能让大明国库充盈，威名远播。”
朱棣望着海天相接处的船队，语气坚定，“不止威名，更是让天下知道，我大明不仅能守土，更能扬帆万里。
郑和此去，带的是丝绸瓷器，带回来的，会是万邦来朝，是更广阔的天地。”
朱高煦望着船队消失的方向，忽然道。
“父皇，等他们回来，儿臣请旨修一条从刘家港到京城的水泥路，让西洋的贡品能早日送到宫里！”
“好主意。”朱棣笑着点头。
“到时候让方爱卿监工，他的水泥房盖得好，修路定也不差。”
“走吧，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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