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苏清月用能量水帮他擦嘴角的血,指尖微微发抖。天边已透出鱼肚白,晨光正一点点驱散雾霭,“运输机……应该快到了。”
林羽接过她递来的能量止血凝胶,指尖触到的包装纸都在颤。刚才那一击几乎抽空了他的灵力,胸口的闷痛让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了碎玻璃。他抬眼扫过河滩——虫尸堆成了小山,墨绿色的血液汇成细流,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光泽。医疗兵正跪在地上给新增的伤员包扎,戴眼镜的女生蹲在一个盖着白布的担架旁,手指死死抠着泥土,指节泛白,那是刚才为了护她被中阶虫扫中的赵磊。
“他……”林羽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
苏清月的精神力探过,声音低哑:“伤得重,但没伤及要害。医疗兵说……能撑到运输机来。”她顿了顿,望向溶洞,“王队和李队在清点人数,三个学生没撑住,还有两个救援队员……”
林羽闭上眼,紫电蹭着他的手腕,雷纹蔫得像团被踩过的抹布,连平时最活跃的尾尖都耷拉着。远处传来王猛的吼声,不是愤怒,是压到极致的疲惫:“把所有能量药剂集中起来!优先给能战斗的人用!谁知道虫群会不会返回来!”
李队长的声音跟着传来:“西侧山脊的岩齿族痕迹追丢了,侦查员说他们往东北方向跑了,足印很乱,像是怕我们追上去。”
“追?”王猛的笑声里带着血腥味,“等离开这鬼地方,有的是时间跟他们算总账。现在……先顾好活人。”
天光彻底亮透时,云层里传来引擎的轰鸣,越来越近。所有人下意识抬头,一架银灰色的运输机破开雾霭,悬停在河滩上空,放下的悬梯在晨光里闪着金芒,像道通往生的桥。
“运输机!”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是压抑的欢呼,有人捂着脸蹲在地上哭,有人互相搀扶着笑,眼泪混着脸上的灰,在脸颊上冲出两道痕。
医疗兵用简易担架抬着伤员,一步一步挪向悬梯。林羽被苏清月扶着站起来,每走一步胸口都抽痛一次。
“走了。”苏清月轻轻拽他的衣袖,指尖带着暖意。
悬梯上,王猛正帮着推担架,军甲上的血渍已经发黑。看到林羽,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赞许:“小子,刚才那记雷刺,够狠。”
林羽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掌心的伤口被攥得发疼。
运输机的舱门关闭时,隔绝了河滩的腥臭味,却隔不断舱内的咳嗽和啜泣。林羽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月牙河滩越来越小,西侧山脊的雾霭里,那几串岩齿族的足印早已被晨光抹去。
“在想什么?”苏清月递来一支营养剂,包装上还沾着点她的血。
“在想那只岩齿族的石锤。”林羽望着窗外掠过的灰紫色天幕,“它看我们被虫群围攻时,复眼里的光……不是冷漠,是在算。算我们还剩多少战力,算我们和虫群两败俱伤后,剩下的人够不够他们塞牙缝。”
苏清月沉默了很久,轻声道:“岩齿族的智慧从来不容小觑。他们没动手,是因为我们最后赢了,还留着反击的力气。”
“那如果我们输了呢?”林羽转头看她,眼底的红血丝还没褪,“如果我们全死在虫群里,他们会不会冲下来,把我们的能量晶核挖走,像捡战利品一样?”
苏清月没回答,只是握住了他的手。舱内的广播突然响起,王猛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却异常清晰:
“所有幸存者听着。从现在起,你们安全了。但记住今天——记住蚀甲虫的獠牙有多利,记住岩齿族的冷眼有多冷,记住那些没能踏上悬梯的人,他们的脸是什么样。”
“回到基地,该养伤的养伤,该训练的训练。裂隙没消失,岩齿族没安分,蚀甲虫还在生崽子。”
“今天欠的账,迟早要连本带利讨回来。但前提是,你们得活着,得变强。强到……能护住自己想护的人。”
广播结束时,运输机穿过一层厚云。林羽望着下方逐渐清晰的绿色平原——那是裂隙的边缘,再往前,就是军方的能量护盾,淡蓝色的光幕像块巨大的玻璃,将灰紫色的天幕挡在外面。
他松开拳头,掌心的压痕很深,带着钝钝的麻意。紫电趴在他腿上,发出细微的呼噜声,雷纹比来时淡了很多;莲焰龙蜥蜷在苏清月脚边,尾巴尖的火苗忽明忽暗,像粒跳动的星。
“会变强的。”林羽低声说,不知道是说给苏清月听,还是说给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学生证听,“强到……再遇到岩齿族时,不用再绕着走。”
苏清月望着他眼底重新燃起的光,轻轻点头。
运输机穿过能量护盾的瞬间,一道淡蓝色的光幕闪过,舱内的腥臭味被彻底隔绝。林羽最后看了一眼那片灰紫色的天幕,流影短刀的暗纹在阳光下亮了亮——那里藏着太多未报的仇,太多要守护的人。
回到基地,不是结束。
是真正开始。
运输机落地的瞬间,舱内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那道淡蓝色光幕像层薄冰,划过机身时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将裂隙的腥甜彻底隔绝在外。
直到厚重的金属摩擦声响起,舱门带着液压装置的“嘶嘶”声缓缓落下,露出基地里泛着冷光的合金地面和列队等候的接应人员,那些憋了一路的呜咽才终于冲破喉咙,在走廊里荡出破碎的回音,像被揉皱的纸慢慢舒展开。
“所有幸存者,按试炼编号分组,先到医疗站登记伤情。”扩音器里的机械音毫无温度,几个戴“后勤医疗”臂章的人员走上前,引导仪的蓝光在他们胸前跳动,映得白大褂泛着冷色,“一组跟我来,二组往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