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时间紧任务重,村里人只能趁中午回家吃饭的时间,来支部院里磨谷。
“二叔,您也去磨麦子?”
“哼,周德发睡张家小媳妇的事,我只和你说过,我把你当亲儿子,你把我挂墙上,还装什么好人。”
“我也是没办法……石磨怎么不见了?”
“莫非换地方了?找胡书记问问。”
不大一会儿,村里乱成一锅粥,石磨不见了!
和石磨一起不见的,还有胡书记的二八大杠。
这玩意儿贵,还难买,胡书记一直没舍得,上任后为了方便回家,才咬牙托人买了一辆,平时舍不得骑,不到两个月竟然丢了!
二八大杠再重要也是个人的东西,丢了只是心疼而已,石磨却是公家的,丢了他这个支部书记的位置坐不坐得稳都是两说。
有人帮着分析。
“蟊贼怕是用二八大杠将石磨运走的。”
胡书记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全村用的最大号的石磨,重达五六百斤,二八大杠拉得动?
不过也难说,万一真是这样,他的二八大杠就算找回来,还能骑吗?
这样一想更心疼了。
刘三刀死后,王大强成了唯一的护林员。
本该过着吃肉吃到腻的幸福生活,奈何他天生弱鸡,胆子又小,又不会打猎。
王铮等人离开前一把火烧了护林小屋,王大强连个窝棚都搭不起来,勉强在熊洞里住了几天。
熊洞没有门,洞中地势还是往下的,夜里冷风直往里灌,下雨更是成了泥潭。
更可怕的是,天一黑到处都是野兽的怪叫,吓得他一宿一宿睡不着。
熬了几天差点把自己送走,只好下山住在家里,早起上山转转应付差事,也不敢往里走,怕哪里钻出只野兽把他拖走。
又不敢不去,好歹护林员是个吃公粮的正经差事,只能每天在近边熬到天黑下山。
周德发答应他,会帮他争取柳树沟村支部书记的位置,没想到原主儿归位,也落了空。
王大强只能用有工资安慰自己,到了日子去公社领工资,他更崩溃了。
担惊受怕风里雨里,一个月竟然只有三块钱,十斤粮票,两斤油票!
他一个人的口粮都不够,更别说贴补家里!
不是公社苛待老周定的工资低,是老周在山里打猎、掏鸟蛋、采蘑菇、坚果……吃都吃不完,主动要求能保障个基本定量就行。
却苦了王大强,本来他爹娘以为他能贴补家里,好吃好喝都紧着他,没想到只有这点东西,大失所望,优待也没了。
王大强不想当这个护林员了,又舍不得不当,找过周德发两回想让他帮自己调到公社,周德发一次比一次敷衍,眼看也是没戏了。
正好如今上头搞运动,王大强便寻找一切机会在胡书记面前刷存在感,希望通过他达到自己的目的。
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胡书记一筹莫展,王大强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到了。
“胡书记,早起下了一会儿雨,想必村外的路上会有车印子。”
胡书记眼前一亮。
对呀,人多脚印不好认,二八大杠十里八村加起来才几辆?顺着车印子不就找到蟊贼了吗?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肯定是太着急忽略了。
胡书记拍了拍王大强的肩膀。
“还是你脑子灵,抓到蟊贼我给你向公社请功。”
说完便带上村里青壮,顺着车印子抓贼。
这一抓就抓到了林家。
林家一家子也参加了春耕。
林家村的地比较分散,他们一家子抽签抽到最远的一块,午休回来比别人晚了不少。
进院发现家里多了盘石磨,还有辆锃新瓦亮的二八大杠,顿时吓了一跳。
“娘嘞,这是老天爷开眼了吗?”
“这二八大杠还是锃新的,有了它,相亲都能被人高看一眼。”
林老三还是比较理智的,见两个儿子围着二八大杠转,一人赏了一巴掌。
“开个屁的眼,来路不明的东西谁敢要?赶紧报告支书。”
林富林贵舍不得。
“爹,你听没听说,前些日子柳树沟村的石磨丢了?恐怕是同一伙人干的,咱把二八大杠藏起来,别告诉支书了。”
“对对,咱就一口咬死没见过,支书就算不信,也得抓到那伙人才能对质,真抓到了咱也不认,支书能把咱咋着?”
好像……也不是不行。
这二八大杠可是金贵物件,一百多块钱还得凭票才能买上。
一边是屡次犯案的盗窃犯,一边是平头老百姓,支书信谁?自然是信老百姓啊。
林老三指挥两兄弟把二八大杠搬进地窖,用剩的一些萝卜、干菜盖住。
刚从地窖爬出来,院门便被人撞开了。
林家村的马支书带着胡支书一行人闯了进来。
胡支书着急却也没忘了规矩,没有直接来林家,而是去找马支书反应情况。
起初马支书不信,说起来他和林家还沾着点亲戚关系,对林家一家子的人品有所了解。
林家除了两姐妹没一个好的,但偷公家东西这么大的事还没胆子做。
不过,胡支书带人来了,还说有证据,马支书也不能不管,跟着他们来到林家门外,看清地上的车印子,不信也得信了。
马支书这个气呀。
如今上头搞什么运动,学生不上学整天搞事情,他已经够烦了,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这不是给他上眼药吗?
马支书怒火往上拱,当先闯进林家,一看院中当中果然有一盘石磨,显然不可能是林家的东西,这下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们……你们干的好事。”
“都给我抓起来,送公社。”
胡书记更关心他的二八大杠。
“另外一样赃物在哪,交出来。”
林家人还想狡辩。
“什么赃物,我们刚到家,就看见院里有这么个东西,正想去报告。”
王大强在地窖旁边发现一块新鲜的泥土,拿给胡支书过目。
“我怀疑赃物被他们藏在地窖里了。”
林家人的脸色顿时惨白。
张翠花扑通一声瘫坐在地,指着父子三人哭骂。
“我说过多少回不能贪小便宜,你们就是不听。”
“这下好了,黄泥落进裤裆里,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