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熊掌

王铮没想到刘荷花还挺聪明，倒有点刮目相看之感。

正想告诉她，老周上头有人，除非有切实证据，区区周德发还动不了他。

刘荷花却被自己的推测吓着了，连王铮的意见也不听了，便要去公社自首，把老周换回来。

“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能连累我爹。”

王铮有点理解老周为啥那么看重刘荷花了，这姑娘身上有几分和老周一样的侠义之气，这在女孩子身上十分难得。

因为这个发现，王铮的语气缓和了几分。

“你先别急，屋子烧了，就算有人怀疑也找不到证据，老周应该能应付。”

刘荷花并不知道老周为了保护她，把住了十几年的小屋都烧了，震惊又感动，更加坚定要去公社救老周。

“我爹待我恩重如山，我不敢冒半点风险，我必须去救他。”

王铮不得不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冲动行事。

两个一个拉着不放，一个奋力挣扎，正不可开交，上方的暗门打开，光影中老周缓缓走了下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老周当然相信王铮的人品，只是担心他们两个本来就不对付，是不是起了什么冲突。

刘荷花甩开王铮的手，泪流满面仰头望向老周。

“爹，你可算回来了。”

老周不想刘荷花担心，当她面只说在公社遇见熟人，借着开会的机会多待两天，唠唠嗑。

私下和王铮却说了实话。

“这次开会和以前不一样，上头来了一个工作组，找每个人单独谈话。”

“估计上头有什么大的变动。”

老周没念过书，参加公社学习也看不懂文件，只能听个大概。

却恰恰触动了王铮这段时间忧虑的问题。

上头有变动，对普通老百姓就有可能是惊涛骇浪。

何况据他前世的记忆，这场变动连部队都受到影响，必定不会是小事。

“变动不变动的，咱说话也不管用，你也别多想了。”

“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个人在国家面前渺小如蝼蚁，唯一能做的，大概只有尽量保全自己。

王铮打算多备些肉干和粮食，以及生活用品，真发生对他和家人不利的情况，大不了带上林雪和林晚晚，去山里隐居。

第二天一早起来，王大壮来了。

一进门就苦着张脸，眼巴巴问王铮。

“上次分给我的熊掌，眼看要化了，得赶紧煮了吃，我和我媳妇琢磨一晚上，没琢磨出怎么煮。”

“你肯定有办法对不对？”

王铮也没吃过这玩意，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他倒是想到一个人，可能知道熊掌的吃法。

“我找人帮你问问，实在没办法，就像平时煮肉一样煮了吃吧，总比坏了浪费强。”

王铮想到的是隔壁村的林主家。

林主家在京城念过书，他媳妇一身书卷气，言谈举止从骨子里透着优雅，一看就是受过良好的家教。

没准儿知道熊掌的吃法。

按理说也该去林家拜个年，年前送过一次虎肉，林主家多给了那么多细粮，在这年物资严重匮乏的年月，可是不小的人情。

之所以没去，主要是觉得跟人家差距太大，怕被人误会巴结。

林主家对王铮一如既往热情，请他到堂屋落座，林主家的儿子送上一碗茶，才开口问他来意。

“是不是又弄了好东西关照我。”

王铮心内感叹，要不说念书好呢。

分明是林主家照顾他的生意，却说是他关照林主家，让人听了心里别提多舒坦。

“倒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是年前在山里猎到一只黑瞎子，不知道林主家看得看得上眼。”

林主家大为惊喜。

“熊掌可是好东西，开价多少，我买。”

王铮这才说，他是来讨教吃法的。

“好东西不会煮也是白糟蹋，这不就想到您了。”

“请您教教我怎么个吃法，我送一只熊掌做为感谢。”

林主家眼中闪过一抹激赏。

小伙子衣着简朴，却懂取舍之道，难得难得。

“我在京城时有幸尝过一回，烹饪之法却不了解，不过可以请我夫人给你说一说。”

王铮没有看错，林夫人果然出身不凡，对熊掌的烹饪方法十分了解，又是䒱又是煮，十几道工序，从她口中轻声细语娓娓道来，连王铮这个门外汉都听得十分明白。

担心只说一次王铮未必记得住，林夫人提出写下来，让他回去对照着做。

一手小楷十分娟秀，简直是艺术品。

写好后，才想起王铮大概不认字，有几分踌躇。

王铮连忙表示。

“我看得懂，多谢林夫人指教。”

林夫人便笑了，五官平平的脸因为温柔的笑意，看起来竟那么美。

“那就好，年轻人就该多读书。”

“我送你一本书吧，就当是新年礼物。”

王铮像作梦一样，飘着走出林家，手里紧紧握着林夫人送他的书和那张十分详细的菜谱。

林夫人温柔的笑脸一直在他眼前晃，他想，如果他娘活着，一定也笑的这样温柔。

想做好熊掌十分不易，首先调料就不齐全，有一些他连听都没听过，只好抱着侥幸去黑市上找。

没想到又遇见上次坐地起价卖给他人参的那个猥琐老头。

这次猥琐老头面前的摊子上，没有人参，只有几株干巴巴的草药，王铮大概扫了一眼，似乎还是上次极力卖给他，被他拒绝的那几株。

又觉得猥琐老头怪可怜的。

一把年纪靠采草药贴补家用，这么长时间没卖出去，想必日子不好过。

当然，可怜归可怜，王铮没有当烂好人到处散播爱的种子的爱好。

猥琐老头却在层层人影中盯上了他。

“这位老板，你印堂发黑，最近必有血光之灾，这几株救命的草药，可帮你逢凶化吉，只要五……”

黑市在日落后开市，不许有灯光，到处黑鸦鸦一片，亲爹迎面走来都有可能认不出来，他能看出自己印堂发黑，除非见了鬼。

王铮着急找调料，没心思理会他，径直绕开他往前走。

猥琐老头在他背后“咦”了一声。

“你是上次买人参那位主家？我可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