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首要任务,便是去在皇上面前陈情。
太和殿庄严肃穆,皇帝端坐高台,饶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叶昭也有些后怕。
几个孩子在朱涛的带领下进了太和殿。
“孙儿叩见皇祖父。”朱涛规规矩矩叩首行礼。
朱敬天抬眸:“涛儿,这些是?”
朱涛不疾不徐:“皇祖父,这两位是孩儿在霍州时的弟妹,阿虎和阿花。”
“承蒙霍州养父的照拂,孩儿方能活到今日,只是听闻养父被乡绅欺凌而亡,孩儿痛心疾首,将弟妹接来进城,以报养父之恩。”
朱涛说话时,声音带着恰如其分的颤抖,随后又滴落两滴至纯至孝的眼泪。
就连一旁的叶昭都想要拍手叫好。
而皇帝偏生就吃这一套,立刻放下手中笔杆,站起身来下了阶陛。
他将几个孩子扶了起来,眉心紧蹙。
虽然两个孩子换上了华服,可脸上的黝黑却实在是遮不住的,整日里风吹日晒,吃不饱穿不暖,瘦弱不已。
朱敬天忽然想到了那个站在太和殿堂上,要认回祖宗的朱涛。
那日正如今日。
“好孩子,那乡绅是何人,朕为你们做主!”朱敬天低声开口,带着难以言说的威严。
话音落下,朱涛立刻开口:“多谢皇祖父挂怀,七叔已经为孩儿主持公道了。”
“今日孩儿带弟妹前来,一是为了让皇祖父放心,二是为七叔之事而来。”朱涛幽幽开口。
只是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皇帝的眼眸肉眼可见地有些回避。
“阿花与阿虎自小在霍州长大,若是孩儿之言有和偏差,弟妹之言定然是切实的。”朱涛俯首。
随后,阿虎上前来,跪拜在地:“草民阿虎,乃霍州屠户之子,守军大人向来爱民,从未有过苛捐杂税,前些年爹爹的租子交不上,还是守军大人前去平了事情。”
“陛下,守军大人乃是至纯至善的好人!”
说完,阿花也附和道:“是的!家中贫寒,民女便做手绢来补贴家用,每每卖不出去,守军大人便尽数买下……”
听着孩子们所言,朱涛观察着朱敬天的神情变化。
他倒是不以为意,也没有思忖。
想来,他自己已经拿定主意了。
朱涛藏在宽袖中的手指掐指一算,唇畔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弧度。
皇上什么都知道,却又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想要看看,自己的儿子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既如此,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待阿花说完,朱敬天抬了抬手:“朕知道了,你们也累了,去吃些点心休息一会儿吧。”
朱涛带着众人告退,却没急着在宫中逗留,径直回了王府。
叶昭却不明所以:“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我就是看不懂?”
朱涛手指不停拨弄,下马车的一瞬间,唇畔勾起一抹笑意:“好事要来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道圣旨款款而至。
“霍州阿花,蕙质兰心,今封柔嘉郡主,赐皇姓,名华,以嘉淑德,钦此!”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阿花彻底怔愣在原地。
朱涛拉着她叩首在地,随后接过了圣旨。
“霍州阿虎,赐京郊良田两百亩,赐皇姓,名清,钦此!”
又一道圣旨落下,阿虎怔愣叩首。
兄妹二人,这就稀里糊涂地一个做了郡主,一个又多了良田两百亩。
阿虎捧着圣旨,一遍又一遍地翻看,他开口问朱涛:“阿龙哥,这是真的吗?那乡绅张老汉也不过有田地百亩,我就有两百亩了?”
京郊良田甚广,两百亩倒当真算不得什么。
只是朱敬天赐封阿花为郡主之举,朱涛却有些心烦意乱。
叶昭稀罕地看了阿花一遍又一遍:“你这模样,不比那些京城贵女们差的,等着,我回去把我娘买给我的罗裙全都给你拿过来,你穿着指定好看!”
与叶昭相处这两日,阿花也放下了戒备,她握住阿花的手,眉心轻蹙:“姐姐,那你穿什么……”
“我,有的是衣服穿!”叶昭拍了拍胸脯。
孩子们闹得欢腾,管家匆匆而来,还带着下人,一同在庭院中张灯结彩。
朱涛眉心轻蹙:“这是做什么?”
“世子,王爷和王妃要设宴。”管家躬身回应。
设宴?
那倒也是,凯旋,除了在宫中设宴,王府中也少不了宴请群臣。
倒也好,他也想知道,这朝中,究竟有谁站在东宫那边,又有谁站在秦王这边。
朱涛双手暗自结印,为这方小院加了一层结界,别有用心之人无法靠近。
彼时,不远处一点黑缓缓飞来。
玄凤早已长得大了三圈,眼下,朱涛的肩膀都不够他搭了。
“这是何物?”叶昭怔愣看着落在桌子上的黑鸟。
朱涛不疾不徐,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吃食:“玄凤。”
他指腹摸了摸玄凤的脑袋,低声问道:“可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玄凤低头猛吃一顿,随后才抬起头来叽叽喳喳说了一通——
朱涛若有所思,眉头拧得很紧:“所以,我东楚境内,还有西钦国的人。”
玄凤点了点头。
此次西钦国与东楚之战太仓促了,朱涛也觉得十分奇怪。
两国此前已然交好十余年,今年却为何突然开战,毫无预兆。
更可疑的是,东楚边军为何连失三座城池,这可不像边军的实力。
玄凤的翅膀闪动两下,藏在羽翼中的字条掉了出来。
那字条是被烧毁的,早已看不清所写为何,只能勉强看出两个字——合作。
朱涛眉目拧紧:合作?
所以,这次是里应外合?
那便怪不得了。
只是朝内,又有谁希望与西钦燃起战火……
朱涛百思不得其解。
彼时,叶昭招了招手:“朱涛,别想了,赶紧过来给他们选衣服,明天可就是宴会了,这可是阿虎和阿花第一次参加正式宴会,不能让他们输了场子!”
朱涛回过神来,起身向屋中走去。
那张字条缓缓掉落在石桌上,顷刻后便化作灰烬,消失得无影无踪。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