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朱勋跪了下来,眼底早已浮出一层泪花。
“父皇,儿臣……”朱勋声音颤抖,摇着牙关把眼下的一切屈辱吞刀肚子里。
他的目光越过皇帝的身影,与不远处那个坐在貂裘大衣中,眼神玩味的男娃身上。
朱涛冷笑,把这象征着皇权的貂裘裹得更紧了些,微微抬起的眼底闪过一丝挑衅。
“再怎么说,这也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不愿相认也就罢了,竟还对他置之不理!”
朱敬天声音像是冰锥一样狠狠凿进朱勋的心里。
他再次举起巴掌,随着天子的滔天怒火,又一次重重落在了朱勋的脸上。
啪!
当着下人的面,巴掌声回荡在湖心亭。
当朝太子被皇上怒扇巴掌,这样的事情传出去,脸面算是丢尽了!
太子妃把头紧紧埋了下去,恨不能现在跳进湖里去!
“父皇,儿臣……儿臣是无心之失,儿臣从未想过……”太子咬碎了一口银牙,再滔天的恨意眼下也只能吞进肚子里。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皇上的眼神尽是渴求,试图唤起皇上的舐犊之情。
朱涛心底冷笑连连——连自己的亲儿子都算计,现在又想要自己父亲的疼爱!你不配!
朱敬天深吸一口气,气火上心,激起一片眩晕之感。
他踉跄了两步,身边的太监立刻扶住。
“朕现在不想看见你!自今日起,待在你的东宫不准出门!好好想清楚,好好想想该怎么补偿你的亲儿子!滚!”
朱敬天低吼着,拂袖时,宽大的袖子毫不留情地抽在了朱勋的脸上。
像是牛尾驱赶牛虻,不给丝毫尊严。
“还有你!”朱敬天转身,愤恨的目光落在太子妃的身上,“也滚回去!只知道一味的钻营,滚回去抄八百遍静心经,抄不完,不许出门!”
太子深深叩首,额上青筋暴起,却也只能领罚:“儿臣,遵旨……”
再次抬眸,淬了毒的眸子像是箭落在朱涛的身上——这个孽障,竟没有死!
且等着,总有一日,老子定要手刃你这个小崽子!
漫天煞气随着朱勋离开而缓缓消散,朱涛恢复了可怜模样,转向朱敬天:“皇爷爷……”
“涛儿不用害怕。”朱敬天走了过来,一手摸着朱涛的脑袋,“来人,传太医!”
不多时,太医匆匆赶来。
朱涛这副瘦弱的身子底子实在太差,太医号脉时连连摇头,临走时又开了好几副方子。
这具残躯,眼下能让他活着已是不易了,也经不起那些折腾了。
看着朱涛,帝王眼底翻涌着怜惜,转而看向太医时,冷声吩咐:“务必要用最好的药,把朕的孙儿养的壮如牛犊!”
太医深深叩首:“臣,遵命!”
几碗汤药下肚,朱涛便觉得身体恢复了好些,又休整了一会儿,这才坐上了马车准备回秦王府。
他来宫里待了半天,秦王妃便跟着担心了半天。
傍晚,终于看到了马车晃晃悠悠而来,秦王妃叶如兰连忙赶了过去。
可看到朱涛煞白的小脸,瞬间峨眉紧蹙:“这是怎么了?”
“回王妃的话,小世子今日不慎落水,太子殿下瞧见了却装作没看见。”一旁的婢女将今天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告知。
叶如兰没让朱涛下车,在车辕上便将他一把抱起。
脚下腾空,感受着母亲温暖的怀抱,今天在宫里发生的一切不愉快,仿佛都不那么重要了。
“这个该死的东西,竟然如此对待涛儿!”叶如兰咬着牙,咒骂地不知天地为何物,“黑心肝的夫妻二人,对亲生孩儿都下此毒手,来日必遭报应,让这两个杀千刀的死无全尸!”
叶如兰一向嘴毒,府里人尽皆知。
下人们更是一点也不惊讶,朱涛的眼神四下里望去,随后抬头看着叶如兰紧绷的下颌线——看来娘亲私底下骂得也不少,以至于下人们都见怪不怪了。
“皇上吩咐着为世子殿下调配了许多药方,奴婢们已经按着方子抓好了药。”奴婢跟在叶如兰身后,嘴里不停说着。
叶如兰满意点了点头:“下去煎药吧。”
抱着朱涛回了房间,叶如兰给他换了新衣服,又命人把锦被拿来。
朱涛坐在床上,叶如兰坐在床边,温热的手为他捂脚,眼底的心疼就要漫出来:“以后再也不让你一个人进宫了,省的再被那些杀千刀的刁难!”
朱涛笑了笑,抬手擦去了叶如兰落下的泪水:“娘亲不哭,孩儿眼下好好的呢!”
“这几日你且在府中养着,想吃什么告诉娘亲,娘亲招呼人给你买,等你身子好些了,娘带你去游船可好?”叶如兰慌乱擦去泪水,脸上举起一张和蔼笑容。
朱涛连连点头,露出孩童稚嫩的笑:“好!”
夜幕降临,东宫上,乌云聚顶。
“可恶!”
一声厉吼伴随着茶具摔碎的声音回荡在东宫大殿上。
朱勋咬着牙,拿起博古架上的瓷瓶不由分说地砸了下来。
“竟然被这个小崽子摆了一道,孤的体面,孤的尊严今日全被他压在地上踩了!”朱勋眼底一片猩红。
太子妃无奈地站在一旁,躲得远远地,生怕碎片子划到自己。
趁着朱勋歇息的空档,她这才端了个盏子走了过来:“殿下,这孩子实在是太邪门了,自从他回来之后,咱们东宫就没有一天好日子。”
“当初说她天煞孤星的事钦天监,也是钦天监的主事说把他送去乡下可破此局,眼下没了别的办法,不如还将那钦天监的主事请来,也好为我们指点一二?”
太子妃为朱勋捏了捏肩膀。
今天被那个小东西气昏了头,竟然没有想到这里!
朱勋将茶一饮而尽,咬紧了牙关,抓着盏子狠狠摔在了地上。
他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句话:“这个孽障,当初能把他送去乡下,现在依然会有破局之法!”
“来人!给孤去把钦天监的主事叫来!”
朱勋招了招手,冷冽的目光像是要吃人。
下人颤颤巍巍,躬身回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