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间,所有人无不惊讶。
朱涛搁下笔,面向朱敬天,谦卑道,“孙儿不才,这还是头一次握笔,往昔都是用木炭在地上写一写。”
第一次,握笔?
太子嘴角抽搐,怎么还笑得出来。
四个字:大展宏图。
扪心自问,比他这个当朝太子写得还要好!
这真是他遗弃在外的扫把星吗?
是不是搞错了,朱子辰才是那个八字犯冲的孩子?
“你这孩子,真是次次都能给朕带来意外之喜!”朱敬天慈爱笑道,“赏,不止世子有赏,秦王府上都有赏!”
“谢皇爷爷恩典。”朱涛当堂跪下,瞄了朱子辰一眼。
朱子辰孩子心性,他倒不在乎输赢,只是怯生生地望着朱勋。
想来,朱子辰回东宫,又少不了一顿责罚了。
“你这小子,这么厉害,早说啊!害得为娘好一阵担心!”秦王妃压低声音,笑着将朱涛领回身边落座。
自然,她不会放过奚落太子妃的机会。
当下,秦王妃扬起下巴,鼻孔看对面的太子妃,“丑话臣妾早说在前头了,涛儿这孩子过分优秀,太子妃不会怪罪臣妾吧?”
太子妃面上能浸出血来,银牙咬碎,恨不得将秦王妃和朱涛挫骨扬灰!
“都是朕的孙儿,都好,都好!”朱敬天心满意足,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若是先前还有人非议朱涛,眼下,他这孙子一出手,把那些流言蜚语都堵回去!
看谁还说这孩子不配入皇家宗祠!
他朱家的血脉,怎会有平庸之辈!
宫宴这一出小插曲后,朱涛能明显感觉到朝臣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出宫时,还有好些人近前来套近乎。
朱涛厌恶这些墙头草,但仕途之上,免不了和这些人打交道。
回府后,朝廷的封赏已经到了。
但今日宫宴,秦王不在场,听秦王妃说,秦王去喝花酒,还未归。
正好封赏里有朱砂,朱涛研制成墨,裁了些符纸。
他们真是想不开,跟他比书法,他画的符,都够埋了朱子辰的,写几个字而已,还能难倒他?
院子里,朱涛画出了穿越以来第一张正儿八经的符箓。
却在霎时,心脏咚咚,宛如擂鼓。
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朱涛向来的直觉都很准,枯瘦的手指,开始掐算。
与此同时,东宫。
朱子辰紧咬着双唇,忍住哭声,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朱勋在殿中来回踱步,数落起朱子辰,如狂风骤雨,“你说你有什么用?连一个草包都比不过?你知不知道,你爹今儿在寿喜宫有多丢人现眼?”
“练字!就写大展宏图!写不好,不准用晚膳!”
太子妃心疼朱子辰,想到殿中被秦王妃讽刺,怄得心肝脾肺都疼。
“殿下,依臣妾之见,苛责辰儿无用。都是那孽障八字不好,不如连根将秦王府拔了,省得后患无穷!”
“拔?怎么拔?孤拿脸去拔?”朱勋头上冒着三丈火。
太子妃从牙缝中挤出阴测测的话,“殿下莫要忘记,秦王十四岁剿匪凯旋,十六岁率军完胜突厥!若非他母妃的命在我们手中攥着,他能安心当个闲散王爷?”
朱勋脑子顿时一激灵。
太子妃说的没错,与其提防秦王,还要堤防那个竖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秦王何在?”
朱勋传来暗卫,得知朱明熹正于青楼喝花酒。
当即传令道,“做得隐蔽些,栽赃嫁祸,拿他下狱!”
怡红院丝竹声声,舞姬甩着水袖,曼妙妖娆。
护栏旁,秦王身穿烟紫色袍子,坐靠着椅子,一只脚放在椅子面,指尖随着音律,有以下没一下地敲在桌角。
大门口,身穿束口锦衣的五岁男童闯进,龟公拦住了他。
“少公子,毛长齐了没?居然到这烟花柳巷之地寻欢作乐来了?”
“我找秦王。”
朱涛将自己亲近的人都算了个遍,唯独秦王生牢狱之灾。
他一口气不歇赶来,断不能让秦王有任何闪失。
“秦王殿下?你个小娃,王爷是你想见就能见的?”龟公嗑着瓜子调侃着。
“我是秦王之子,让开!”
朱涛心急如焚想闯进去,龟公却挡在他面前,“你?秦王之子?说谎不打草稿,秦王哪有子嗣?”
符纸朱涛是有了,但这龟公也没什么大错,贸然要他命不合适。
但他进不去,心里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
无奈之下,朱涛掏出银子来。
一看银锭子,龟公两眼发直,但朱涛还没塞给他,秦王五感敏锐异于旁人,已懒懒散散地走来。
“你小子,也想学你爹我,跟姑娘们风花雪月。”
龟公瞪着眼比铜铃还大,啥时候,啥时候秦王有了个这么大的儿子?
朱涛面色铁青,上前拽住了朱明熹的袖子,“爹爹快走,要出事!”
“出事?”
朱明熹拂开他,“能出什么事?”
告诉他,此刻黑气绕顶,是牢狱之相?
朱明熹会信吗?
朱涛嘴巴张了张,犹豫不决。
看他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朱明熹也懒得刨根问底了,负手在背后走出怡红院,“罢了,爷今儿腻了,明日换家花楼玩玩。”
朱涛终究是没告诉他,自己的看家本领。
一大一小,两人亦步亦趋走在长街。
朱涛时不时地观察朱明熹,发现他离开花楼后,头顶那股黑气就越来越浅。
也就是说,若出事,也是出在花楼。
“爹!我要吃冰糖葫芦!”
“爹!我要买藤球!”
“爹!给我买凉糕!”
朱涛见啥买啥,朱明熹快被他烦死,但每次都驻步下来,给朱涛付银钱。
小男娃抱着一堆战利品,一刻钟后,两队禁军将父子二人团团围住。
“秦王殿下,你涉嫌失手打死孟家公子,陛下传您入宫觐见!”
朱明熹知道朱涛这小子身上有点东西,没想到这毛头小子的话还真应验了。
他垂眼看朱涛。
朱涛对他扬眉,“爹,儿买了这么多东西,人证物证俱在,面圣又何妨?”
原来他一直吵吵,买买买,是为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