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的九月,秋高气爽,金色的阳光洒遍了巍峨的城阙,也驱散了盘踞在中原上空十余年的阴霾。
一支特殊的队伍,在数万京营将士的押解下,缓缓行过长安街。没有鸣锣开道,没有旌旗仪仗,只有数十辆坚固的囚车,和囚车中那些曾经不可一世,如今却面如死灰的流寇头领。
为首的囚车里,锁着一个断了左腿,头发花白,眼神空洞的男人。他就是曾经让大明王朝风雨飘摇,自号“闯王”的李自成。
街道两旁,挤满了自发前来观看的京师百姓。他们没有欢呼,也没有喝彩,只是用一种混杂着刻骨仇恨与劫后余生的复杂目光,死死地盯着囚车里的那个人。有人默默地流着泪,想起了在战乱中死去的亲人;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子和烂菜叶,用尽全身力气砸向囚车,口中发出压抑的咒骂;更多的人,只是沉默地看着,看着这个乱世的象征,是如何走向他应有的结局。
这沉默的审判,比任何喧嚣的叫骂都更具力量。它代表着民心,代表着天下人对和平与秩序的渴望。
囚车一路行至午门。
这座象征着皇权至高无上威严的城门前,早已搭起了高大的祭台与刑台。楚逸没有穿龙袍,而是身着一身玄色戎装,腰悬天子剑,面容冷峻地端坐于监斩台之上。在他的身后,是新改组的内阁重臣与六部九卿,文武分列,鸦雀无声。
当李自成被拖上刑台,被迫跪倒在地时,他终于抬起了那颗曾经高傲的头颅,望向了高台之上那个年轻得过分的帝王。他的眼中,再无半分枭雄的桀骜,只剩下彻底的、无法理解的茫然与恐惧。他输了,输得莫名其妙,输得毫无还手之力。他不是输给了一个人,而是输给了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时代。
鸿胪寺卿上前一步,用尽全身力气,宣读着李自成及其麾下主要将领“叛国作乱,屠戮百姓,动摇社稷”的滔天罪状。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宣读完毕,楚逸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声音通过扩音装置,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午门广场。
“朕自登基以来,内忧外患,国步维艰。幸赖将士用命,百姓同心,方有今日。流寇之患,起于饥寒,祸于贪婪,荼毒中原十数载,致使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今日,朕于午门之前,明正典刑,斩此国贼,不为泄朕一人之愤,只为告慰天下万民,告慰那千千万万死于战火的无辜冤魂!”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任何形式的叛乱与分裂,都将受到帝国最无情的打击!大明,不容许任何人动摇其根基!朕在,国在,法亦在!”
说罢,他猛地从令官手中抽出令箭,狠狠掷于地上。
“时辰已到,行刑!”
“斩!”
监斩官一声怒喝,数十名刽子手手起刀落,寒光闪过,一颗颗人头滚滚落地,鲜血瞬间染红了冰冷的石板。
看着那颗曾经搅动天下风云的头颅落下,广场上先是片刻的死寂,随即,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欢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无数百姓跪倒在地,喜极而泣。这不仅仅是一场处决,更是一场盛大的告别。他们告别了恐惧,告别了动荡,迎接着一个崭新而充满希望的未来。
楚逸平静地接受着万民的朝拜,他的目光却越过欢腾的人群,落在了文官队列中,那些神情复杂,甚至有些不安的“清流”官员身上。
屋子里的垃圾,扫掉了一批。但盘踞在朝堂栋梁之上的蛀虫,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
三日后,乾清宫早朝。
平定流寇的喜悦气氛依旧在朝堂上弥漫,所有人都知道,内患已除,国库充盈,接下来,便是集结帝国最强大的力量,随同皇帝御驾亲征,一举荡平辽东,彻底解决百年边患的辉煌时刻。
然而,就在兵部尚书准备出列,奏报北伐大军粮草辎重筹备完毕,随时可以开拔之际,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都察院左都御史,东林党骨干赵南星之侄赵申,手持玉笏,毅然出列。
“陛下,臣有本奏!”
楚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淡淡道:“讲。”
赵申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为国为民的痛心疾首之态,朗声道:“陛下,臣闻陛下欲起倾国之兵,御驾亲征,北伐后金。臣以为,此举万万不可!”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赵申身上。
赵申仿佛没有看到周围的目光,继续慷慨陈词:“陛下,我大明虽已平定流寇,然中原之地,百废待兴,百姓亟待休养生息。且连年用兵,国库早已捉襟见肘,看似充盈,实则外强中干。若再行数十万大军远征之举,劳民伤财,耗费巨大,一旦战事不顺,迁延日久,恐重蹈前朝覆辙,动摇国本啊!”
他话音刚落,他身后立刻站出了数十名官员,大部分都是东林党人及其附庸。
“臣等附议!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国库空虚,不宜妄动刀兵!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
“北伐非当务之急,休养生息方为上策!恳请陛下明察!”
一时间,整个乾清宫都充斥着反对北伐的声音。他们引经据典,言辞恳切,仿佛真的是一群忧国忧民的忠臣。
钱谦益站在文官之首,低垂着眼帘,看似古井无波,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这是他们最后的反扑。他们知道,一旦让这位强势的皇帝亲率那支战无不胜的新军荡平后金,携盖世之功返回,那他们这些曾经掣肘、阳奉阴违的士绅阶层代言人,将再无任何生存空间。
所以,他们必须阻止他!用尽一切办法,用他们最擅长的“道德”和“祖制”来绑架他!
然而,龙椅之上的楚逸,从始至终,脸上都没有丝毫的波澜。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看着,像是在欣赏一出早已知道结局的滑稽戏。
直到所有的反对之声都渐渐平息,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得可怕。
“说完了?”
赵申等人一愣,不知皇帝此言何意。
楚逸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
“国库空虚?休养生息?说得真是冠冕堂皇。”他轻轻拍了拍手。
殿外,新任锦衣卫指挥使,面容冷峻如铁的许显纯,手捧一个密封的黑漆木盒,快步走入,单膝跪地。
“陛下,您要的东西。”
“呈上来。”
许显纯起身,将木盒高高举过头顶。一名太监小心翼翼地接过,呈送至御案之上。
楚逸没有打开木盒,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盒盖,目光如刀,扫过下方那些心中惴惴不安的官员。
“诸位爱卿,可知这里面是什么?”
无人敢应。
“这里面,”楚逸的声音陡然转冷,“是一封信。一封由后金大汗皇太极,写给朕一位‘肱股之臣’的亲笔信。”
“轰!”
此言一出,如同一道天雷在殿中炸响!钱谦益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楚逸拿起那封信,看也不看,直接扔到了钱谦益的面前。
“钱爱卿,你是文坛领袖,学究天人。不妨为朕,为满朝文武,念一念这封信,如何?”
信纸飘飘荡荡,落在钱谦益的脚下。他看着那熟悉的信封,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他身后的赵申还想做最后挣扎,厉声道:“陛下!此必是奸人伪造,意图构陷朝中大臣!钱阁老乃国之栋梁,品性高洁,岂会与建奴有染!请陛下明察,切勿听信谗言!”
“构陷?”楚逸冷笑一声,“朕有没有构陷他,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钱谦益身上,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钱谦益!朕再问你一遍,这封信,你念,还是不念!”
在皇帝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逼视下,钱谦益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噗通”一声瘫软在地,浑身抖如筛糠,汗如雨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既然钱阁老不方便,那朕就替你念!”
楚逸的声音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中。
“信中,皇太极对我大明这位‘钱阁老’的深明大义,赞赏有加。他承诺,只要大金的王师入关,钱阁老便可作为内应,届时,他将‘率东南士绅,迎王师以安天下’!事成之后,皇太极许诺,封钱阁老为王,世袭罔替,与大金,共享富贵!”
“迎王师以安天下……”楚逸一字一顿地念出这八个字,眼神中的杀意几乎凝为实质,“好一个‘迎王师以安天下’!好一个大明的‘国之栋梁’!”
他猛地一拍御案,声如雷霆!
“钱谦益!你告诉朕!你要迎的,是哪家的王师!你要安的,又是谁家的天下!!”
钱谦益瘫在地上,面如死灰,口中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百口莫辩。
赵申等一众东林党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如此机密的事情,竟然会被皇帝知道得一清二楚!
“陛下……此……此乃污蔑!血口喷人!”一名御史颤抖着声音,还想狡辩,“仅凭一封来路不明的信,如何能定阁老通敌之罪!”
“是吗?”楚逸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朕知道你们会这么说。朕不仅有这封信,还有你们与后金信使每一次接头的地点、时间,每一笔通过地下钱庄汇往辽东,用以资敌的银两记录!朕甚至知道,送信的那个信使,此刻就关在锦衣卫的诏狱里!”
他站起身,缓缓走下御阶,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东林党人的心脏上。
“朕的眼睛,看着你们很久了。从朕决定清丈田亩的那一天起,你们这些国之硕鼠,就在暗中勾结,上蹿下跳。朕不动你们,是想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朕不动你们,也是想看看,你们究竟能无耻到何种地步!”
“通敌卖国!这,就是你们给朕的答案!”
“来人!”楚逸的声音,已经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锦衣卫、东厂,按名册拿人!凡与此事有涉者,无论官居何位,一律拿下,打入诏狱,严加审讯!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遵旨!”
许显纯与东厂提督王承恩齐声应喝,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早已等候在殿外的数百名锦衣卫校尉与东厂番役,如同潮水般涌入大殿。他们手持着明晃晃的绣春刀和镣铐,按着手中的名单,开始抓人。
“陛下饶命啊!臣冤枉啊!”
“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哭喊声、求饶声、咒骂声响成一片。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清流”官员,此刻被扒掉了官服,戴上了镣铐,像一条条死狗一样被拖了出去。钱谦益、赵申等主犯,更是被当场打断了手脚,堵住了嘴巴,直接拖走。
一夜之间,一场席卷整个京师官场的雷霆清洗,轰然展开。盘踞朝堂数十年,掣肘改革,甚至在背后通敌卖国的东林党及其附庸势力,被一网打尽,连根拔起!
这场清洗带来的震撼尚未平息,另一件更让天下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
第二天,户部尚书李汝翼,手捧着一沓厚厚的账册,在朝会上激动得老泪纵横,几乎说不出话来。
“陛下!陛下!大喜啊!”
他颤抖着将账册呈上:“臣等奉旨,查抄钱谦益等逆党家产。不抄不知道,一抄……一抄吓一跳啊!”
“从这些……这些自诩清廉的‘清流’家中,抄出的现银、黄金、田契、古玩、珠宝,折合白银,总计……总计超过八千万两!!”
八千万两!
这个数字,比大明国库数年的收入总和还要多!
李汝翼的声音都在发颤:“陛下,您不是总说国库空虚吗?现在,不空了!这些钱,别说支撑北伐大军三年,就是五年、十年,都绰绰有余了!!”
所谓“国库空虚,不宜妄动刀兵”的谎言,在这一刻,被这堆积如山的财富,击得粉碎。这无疑是历史上最响亮、最讽刺的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所有“清流”的脸上。
朝堂之上,那些幸免于难的官员,看着账目上那触目惊心的数字,一个个目瞪口呆,随即心中涌起无边的寒意。他们终于明白,这位年轻的帝王,究竟拥有何等恐怖的手段和洞察力。
清除了所有的杂音和掣肘,楚逸立刻开始重组内阁。
他下旨,将刚刚平定流寇,大功在身的西线总督孙传庭,以及在北线屡立战功的名将卢象升,同时召回京师,破格提拔,任命为内阁大学士,兼任军机处大臣。
同时,他又从皇家科学院、皇家银行、国土勘测总局等新机构中,选拔了一批在土地改革和工业发展中表现优异,精通算学、格物、经济的平民出身的技术官僚,充实进六部,担任要职。
一个全新的,以实干派将领和技术官僚为核心,高效、忠诚、并且完全服务于皇帝意志的战时中央政府,在短短数日之内,便宣告成立。
至此,帝国内部,再无任何可以阻碍他意志的力量。
万事俱备。
三日后,天色未明。
楚逸身着一副由皇家科学院兵器研究所特制的黄金锁子甲,外罩赤龙披风,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来到了太庙。
古老而庄严的庙堂内,香烟缭绕,气氛肃穆。
楚逸亲自点燃三炷巨香,插于鼎内,对着那一个个大明历代先祖的牌位,恭恭敬敬地行三跪九叩大礼。
礼毕,他缓缓起身,转身面向百官,面向那无垠的苍穹。他抽出腰间那柄象征着无上皇权的天子剑,剑锋直指北方,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云霄!
“朕,承天命,继大统。今,内患已平,国贼已除,朝纲已肃,国力鼎盛!”
“然,北虏未灭,边患未绝,辽东百万汉家儿郎,尚在胡虏铁蹄之下呻吟!”
“朕,于此告慰列祖列宗——”
“不孝子孙楚逸,今日,将亲率六师,踏破辽阳,直捣盛京,犁庭扫穴,一雪百年之耻!”
他将天子剑高高举起,下达了他登基以来,最激昂,也最令整个帝国热血沸腾的一道圣旨:
“全军开拔!”
“朕,御驾亲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