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入穴的瞬间,杨耀湘的呼吸都屏住了。
身为卫生司长,他隐约觉得陈锋施针的手法好像有些熟悉。
好像在什么中医典籍上看到过。
可他对中医了解不深,说不上来。
所以只能期待地看着陈锋指尖翻飞。
陈锋手法极快。
很快九根银针错落扎在杨老头顶、胸口、足底等各处位置。
接着九根针尾突然同时亮起微光,顺着经脉游走的轨迹,在皮肤下游过淡淡的金芒。
“我的天!这针怎么会发光?”
“看着怪吓人的,该不会真是什么邪术吧?”
有人咋咋呼呼,可如果有懂行的中医,一眼就会认出来。
陈锋使用的,正是失传多年的还阳九针。
这是上古流传的针法。
能逆生死、转阴阳。
哪怕是气息断绝的人,都能从鬼门关拽回来。
而这套针法,也是陈锋在狱中,跟着师父学的。
“装模作样!”
崔德志看不懂,此刻不屑地骂了一句。
他死死盯着杨老的脸,心里却是恶毒地诅咒着陈锋治疗失败。
只要这人醒不过来,自己就能把责任全推出去。
反正现场这么多人都能作证,是这个没证的野路子耽误了抢救。
就算杨司长生气。
也只会觉得是陈锋害死了他父亲。
“这针扎得真讲究,跟电视里演的似的。”
有围观的大爷咂咂嘴,眼神里带着好奇。
“讲究有啥用?人都没气了,我看是瞎耽误工夫。”
旁边的大妈翻了个白眼。
刚才她喊得最凶,此刻她也怕自己打脸。
“就是,真有本事早让老人家睁眼了,还等现在?”
有人跟着附和着。
不一会儿,陈锋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左手按在杨老心口,右手拇指轻轻捻动百会穴的银针,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
突然,杨老头顶的银针周围泛起一层薄雾,白蒙蒙的,绕着针尾打旋。
明明此时还有点江风,但那雾气却散不去。
反而随着陈锋捻针的动作轻轻起伏。
这种景象,看着周围的人都大呼神奇。
“那是啥?”
“不知道啊,难不成是……仙气?”
“别瞎说,可能是水汽吧。”
杨耀湘猛地往前凑了半步,眼睛瞪得溜圆。
他在卫生司工作多年,见过无数疑难杂症,却从没见过这般景象。
父亲心口的起伏似乎也明显了些,不再是之前那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颤动。
难道父亲真的还有救?
他忍不住心里激动地想着。
看着陈锋的眼神,也是越发火热了起来。
“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
崔德志梗着脖子喊道,声音却有些发虚。
“这是物理现象!江面上湿度大,遇到体温才凝成的雾!”
可他自己也知道。
这雾气分明是从人身上冒出来的。
陈锋像是没听见,指尖加快了动作。
膻中穴的银针猛地颤了颤。
杨老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喝声,像是有气流涌了上来。
“动了!动了!”
苏离惊喜地捂住嘴,眼眶一下子红了。
杨耀湘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死死攥着拳头,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指节已经捏得发白。
不过生怕耽误了陈锋的治疗。
他强忍着内心的激动没有开口。
可惜这动静转瞬即逝。
很快,杨老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崔德志盯着手表,嘴角慢慢勾起冷笑。
“十分钟到了!”
他突然跳起来。
“杨司长!您看!我就说他是骗子!这都多长时间了,人不还是没醒?”
杨耀湘冷漠地瞪了崔德志一眼。
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崔德志才是耽误救援的那个人。
可围观的人不知道,此刻也顺着崔德志的话说。
“就是啊,十分钟都过了,别再折腾老人家了!”
“我看他就是想借着救人的由头出名,现在下不来台了吧?”
“赶紧让开吧,别耽误杨司长处理后事……”
杨耀湘的目光落在父亲毫无生气的脸上,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灭了。
他看向陈锋,对方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他,说不出半点责怪的话来。
明明陈锋已经足够尽力了。
或许真的是他父亲命不好吧。
“算了。”
杨耀湘疲惫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这位先生,谢谢你……我知道尽力了。”
他知道陈锋刚才是真的想救人。
比起那些只会站在岸边喊口号的人,这份心意已经难能可贵。
“算了?怎么能算了!”
崔德志却是不依不饶,指着陈锋的鼻子骂道。
“他这是非法行医!是草菅人命!杨司长,您可不能心软,必须让他付法律责任!不然以后阿猫阿狗都敢冒充医生救人了!”
“你闭嘴!”
苏离气的浑身发抖。
“刚才要不是他跳下水,杨老早就没命了!你除了会躲在后面指手画脚,还会干什么?”
“我是医生!我懂急救!要不是他拦着……”
崔德志还在甩锅。
“够了!”
杨耀湘猛地喝止,眼神里的悲痛变成了厌烦。
他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送父亲最后一程,没力气再听这些争吵。
崔德志被吼得一愣,随即委屈地看向周围。
“大家都听到了吧?我是为了杨老好啊……”
可他不管跟杨耀湘炸毛。
所有人都觉得没希望了。
只有陈锋,依旧目光死死盯着杨老。
“有了。”
他忽然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声极轻的咳嗽突然划破了喧闹。
“咳……”
声音很轻,却像惊雷在每个人耳边炸响。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地看向杨老。
杨老的眼皮动了动,像是有千斤重,缓缓掀开一条缝。
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最后落在杨耀湘脸上,嘴唇哆嗦着,发出嘶哑的声音。
“耀……耀湘……”
“爸!”
杨耀湘如听天籁,整个人猛地扑过去,紧紧握住父亲的手。
四十多岁的男人此刻眼泪瞬间决堤。
“我在!我在这儿呢啊爸!您感觉怎么样?”
老人艰难地抬了抬手指。
“我,我感觉好像睡了很久,我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