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什么意思?”
陆子明来不及去追跑开的苏瑾,恶狠狠地对着罪魁祸首质问到。
刘安邦并未因他的无礼而愠怒,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王院士……没告诉过你?”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了然。
“难怪……这事我不便多嘴。王院士过几天就回,你亲自问他便是。”他顿了顿,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至于我之前提的,依然作数。装备部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留下这几句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话,刘安邦起身,径直离去。
陆子明此刻哪还有心思追问刘安邦,他几步冲到苏瑾房门前,急促地敲响门板。
“师——”
“姐”字尚未出口,门后便传来“咔哒”一声脆响——门被反锁了。
接下来的整整三天,苏瑾的房门再也没有打开过。
就连陆子明放在门口的饭菜,她也只在屏息确认门外无人后,才迅速开门端进去,随即又紧紧锁上。
这无声的僵局,直到王先国院士风尘仆仆地归来,才终于被打破。
“王爷爷,你总算是回来了。”陆子明的声音带着急切和这几日积累的焦虑,“师姐她……”
王院士没有立刻回应陆子明,只是轻轻叹息。
“她把自己关在里面整整三天?”王院士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这孩子……”
“是!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送饭也只在我走后才拿……”陆子明语速飞快,“还有刘安邦,他说什么‘您没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师姐为什么……”
王院士抬手止住了陆子明接下来的话,拉着他走到角落里。
“你知道,这次演习为什么会带她来吗?”
王院士随手解开紧绷的扣子,用来获得片刻的松弛。
“因为‘兽潮核心’是她研发的?还能提供代码支持?”
陆子明不解,王先国为什么会问他这么一个问题。
“不是,谁知道老李会突然发神经,报告会也不需要她出席。”王院士摇了摇头,神色复杂地看向陆子明,“是她主动要求的,为了这个事情,她整整磨了我好几天。”
“可是……为什么……”
陆子明显然没想到,他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居然还存在什么隐情。
“唉……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让她来替陆警官照顾你吗?”
陆子明默然地摇了摇头,不再言语,静静地等待王院士说明。
“其实,她也是一个苦命人……”
“十五年前,龙国发生了一次科研界的震动,当时共有八十名各界科学家叛逃鹰酱。造成了大量的机密资料的泄露。”王教授顿了顿,继续说到。“而苏瑾的父母,这次叛逃活动的发起人。”
陆子明心中震动,他知道这次事件。
那是他前世来到鹰酱留学的第一年,当时在学校里,突然出现了好几个华人教授的面孔。
而他前世的导师——赵三金,也是在那时成为核物理院的院长……
难道赵三金也和这件事有关?
“当时,我们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次危机,等到有关部门进行追捕的时候,只剩下了带着苏瑾和她父母还在机场……”
“苏瑾父母在拘捕的过程中,发生了意外……两个人都……”
王教授不忍再说下去,看了看愣在原地的陆子明:“所以,我安排她去照顾你,也是存了一点小心思”。
“毕竟你们还是有点像的。”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陆子明听到这句话,一下起了大片鸡皮疙瘩。
什么叫她和我很像?
像在哪里?像在都是“叛徒”吗?
他强忍住心中的紧绷,开口试探;“哈哈,我和师姐……哪里像?”
“都是……嗯……特别独立的孩子。”
王院士显然没有发现陆子明的心理活动小剧场,还以为他是过于敏感。
因此斟酌了半天才将“孤儿”,改成了“特别独立的孩子”。
陆子明听到这般答复,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还以为我的马甲掉了……’
王院士继续说着:“她当时报考硕士的时候,因为这个问题,即使她的笔试,面试分数都是全校最高。也没有老师愿意收她,也是因为这样,她放弃计算机专业,私下找到了我……”
“所以这次来到军分区,也是她的愿望,她认为如果能得到军方的认可,也许她就不会再背负上‘叛徒’的名号。”
王先国院士深深地看了陆子明一眼:“一路上,我和老李已经说明了这些情况,他答应等到苏瑾毕业,会亲自邀请她加入装备部的军官计划……小子明,你……”
王先国院士的话语如同冰锥,狠狠刺入陆子明的心脏,让他瞬间理解了苏瑾的偏执从何而来。
父母在拘捕中身亡。
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叛徒之后。
十五年间污名如影随形,即使成绩斐然也无人敢收,被迫放弃挚爱的计算机专业……
她来到军分区,参加这次演习,甚至主动要求照顾自己……这一切,竟都是为了一个渺茫却执着的希望。
可这点微小的希望,却被刘安邦,当着她的面,被轻描淡写地碾碎。
更让陆子明更加愧不能当是——这件事的推手,竟然是他自己。
“是我……都怪我……”陆子明喃喃自语。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扇依旧紧闭的房门,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深不见底的愧疚。
他终于明白了门后那三天死寂般的隔绝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伤心,是绝望,是她小心翼翼搭建了十五年、眼看就要触及的“救赎”。
在他和刘安邦无知的“合作”下,轰然倒塌的彻底崩溃。
“师……师姐!”陆子明再也顾不上王院士还在身旁,几步扑到苏瑾门前。
门内,依旧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没有回应,没有啜泣,仿佛里面空无一人。
王院士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没有阻止陆子明的呼喊,只是静静地站着。
陆子明的额头抵在冰凉的门板上,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师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就在这时,门内终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动静。
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从门下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