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低头沉思片刻,道:“要想隐藏一片树叶,最好的办法是把它藏进一片树林。”
“虽然是要对付周家,但绝不能让他们察觉到是我们要对付他们。否则即便成功了,也会在事后遭到他们的报复。”
“所以,要让周家认为,是徐家做的这件事情,使周家将矛头对准徐家。届时徐家为了自保,便不得不将周家变为凶手。”
凤若冰点头道:“没错,这就是我要你做的事情。你要受伤,要介入徐家和周家之间。”
“但是以他们棋子的身份介入,表面为棋子,暗中影响一些细节,进而影响他们的判断。”
“这件事很难,不是我手下惜月或是其他人能完成的,只能靠你。为了让你的棋子身份更真实,我暂时把其他人都叫走了,只留下惜月。”
富春坊一事,凤若冰先派人进去打晕了阿兰,把她悄悄送出去,然后派人戴上她人皮面具。
江烬去找叶远时,叶远询问找他来是何事。
因为凤若冰对顾惜月说的,和对叶远说的不同。
江烬借着闲聊的机会,悄悄往叶远的茶杯里下了毒药,待叶远昏迷后,勒死了他。
然后,再由假的阿兰进叶远的房间,看到死去的叶远后她没有声张,而是偷偷走出去。
坐实阿兰身份特殊。
之后也是凤若冰派人假冒的小厮去找江烬,江烬进去后“自杀”。
人的本能是趋利避害,因此江烬当晚口述的版本漏洞百出。
回去后,凤若冰故意改变刀柄的位置,并让所有人都看到改边后的刀柄。
同时把茶杯藏起来,而没有管匕首。
那晚被带走的,是真的阿兰。
第二天,江烬又去富春坊,在那见到了周薇。
江烬故意暴露出漏洞,引诱周薇主动派人到府上找。从而让周薇觉得她以吃死江烬,从而洗刷掉江烬的嫌疑。
晚上在叶远府上徐家密探被发现,也是凤若冰的安排。
经过一连串的事情,周家占尽优势,徐家和凤若冰却处于水深火热中。
徐楠便会天然觉得,是周家策划的。
所以第二天,徐楠展开了反击,江烬是任务也完成了。
按照周薇的想法,江烬已经彻底被她看穿,不会是凶手,那凶手就只能是徐家了。
于是她是故意让江烬和徐楠接触,并且在事后表现出愤怒的样子,让许楠以为自己纠结于他们府里,从而忽视了牢里的阿兰。
从而徐楠一定会派人去牢里解决掉阿兰,她再派人跟着,坐实徐家的罪证。
这个计划本身是完美的,即便被反将了,也可以以自己事先不知道富春坊一事,无法提前布局为由拖延。
可没想到徐家居然在周家深处有卧底。
待将周家的人引入牢房后被抓住,同时徐家的卧底自爆,说周家事先知道。
二手齐放,周家反而成了那个凶手。
江烬伫立在窗前,望着窗外夜色,开口吟道:
“棋生万法道无常,
唯有利网锁人狂。
长阶浴血风云起,
独坐钓台谋苍黄。
初入世道心迷惘,
夜寒刃起烬残阳。
雕心冰刃琢棋枰,
不示凡眼卷思量。”
凤若冰微微眯眼,道:“很有哲理的一首诗,但这不是你真正的想法吧?”
江烬转过身,那张脸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此刻,却透露出阵阵阴森恐怖的气息。
顾惜月瞪大了眼睛,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江烬。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恐惧仿佛在这一刻进入她的血液,流遍全身。
凤若冰毫不在意,眼中甚至带着一丝兴奋,道:“你现在的样子,还真有我当时的风范。看来这场经历,让你成长了不少。”
江烬嘴角咧开,露出里面森白的牙齿。
“我只不过是发现,其实杀死一个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罢了。”
“勒死叶远时,他最后一刻其实醒过来了,不过很虚弱。”
“我看着他在我身下拼命挣扎,双腿扑腾。嘴里似乎在说着什么,但我
听不清,只能看到口吐白沫。”
“最后,他没有了挣扎。”
“在那一刻,我感受到了,这些高高在上的大员,和那些他们眼里的贱民、蝼蚁,其实并无一二。”
“都可以用相同的手段杀了他们。”
说着,江烬右手猛地扑在自己脸上,继而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回荡在房间里,让人毛骨悚然。
“果然呐,杀人才是最平等的事情,也是这世上最没有道理的事。”
“就像我当初和其他人那样,无缘无故便就要被你们杀!”
顾惜月根本不敢与江烬对视。
她感觉自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急忙伸手扶住旁边的桌子,才不至于瘫倒下去。
凤若冰缓缓走过去,伸出手轻轻抚摸上江烬的脸颊,动作轻柔却带着一股暧昧,问道:“所以你想做的,是把我们都杀了吗?”
江烬耸耸肩,很平常的说道:“之前确实想过,想过什么时候把你们的脑袋都砍下来,然后再把身子扔到野外任野狗乌鸦啃食。”
顾惜月身躯微微颤抖得更加厉害,寒意伴随着恐惧,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凤若冰反而贴近江烬,道:“那你为什么不动手呢?”
“我听说周薇那个小姑娘对你有意思,还留你在她那过夜。”
“你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我做的,让她联合徐家一起发难。我父皇肯定不会承认,到时自会把我推出去做替罪羊。”
“届时,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
可以把所有刑具都对我用一遍,折磨我;也可以把我的衣服扒光,关在地牢里供你肆意发泄。”
“也可以像你刚才所说的那样把我杀了。”
江烬道:“我之前确实这样想过,把你出卖了。”
“我之前杀那些所谓的家人时,觉得杀人就是让对方脑袋掉下去,可这在杀了叶远后,我有了别的感悟,清晰却又模糊。”
“为了搞清楚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我选择按照你的计划进行。”
“直到现在我才清晰的看到了那是什么——杀人不单单只能是一种暴力,它还可以是一门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