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洋和陈尘给林阳同时当助手。
岳洋是想给林阳开小灶。
而陈尘是想过来学一手的。
岳洋的目光落在林阳的器械包上。
当看到那把德国进口的高速磨钻时，他忽然开口：“这型号的磨头转速最高能到每分钟4500转，你打算用多少？”
“2800转。”林阳回道，“病人因为营养不良，骨质脆性大，高转速容易导致骨碎屑飞溅，2800转既能保证切割效率，又能让骨面形成光滑的横截面。”
岳洋挑了挑眉。
一般来说，转速都是医生自己熟悉的，适合手感。
他年轻时最擅长用高速磨钻，却从未想过从骨质的病理特性反推转速。
这小子对器械的理解竟已到了这种地步。
麻醉生效后，林阳的手术刀还有落下，岳洋的声音率先响起：
“脊柱融合术一般人根本操作不来，你要是做不到，可以随时换我来！”
这是对病人的负责。
虽然岳洋觉得林阳有这个实力，但手术过程难免会出现意外。
他就是来兜底的。
林阳也没逞能，谦逊有礼：“麻烦月老了！”
岳洋微微颔首。
林阳看了一眼胸12椎体的体表投影。
这个地方在右侧腋前线与肋弓交点上方两横指。
他选择这里开刀。
让陈尘意想不到的是，林阳划出的弧形切口两端恰好落在健康组织与病变区域的交界线上。
连岳洋都忍不住凑近看了眼。
切口长度精确到3.7cm，不多一分，不少一厘。
正好是最佳的长度！
陈尘抿了抿唇，心里有点被打击到了。
“电刀剥离皮下组织时注意胸背神经，”岳洋习惯性地提醒。
但他话还没有说，就看到林阳的剥离子提前避开了神经走行区。
林阳点头，笑道：“岳老不愧是骨科大牛，一眼看出这里的脂肪层比CT显示的厚0.5cm，得加深分离。”
岳洋有些惊诧。
他原本想给林阳秀一手的，没想到被林阳反秀了！
随后，他看到林阳将电刀功率从40W调至35W。
当分离到胸大肌筋膜时，果然发现脂肪层厚度超出预期，和林阳说的一模一样。
但林阳的剥离范围始终控制在神经鞘膜外0.3cm处，连最纤细的神经分支都完好无损。
暴露椎体的瞬间，陈尘倒吸一口凉气。
胸12椎体的右侧皮质已碎成二维码，骨赘像荆棘般刺向椎管。
神经被压迫的像是受气的小媳妇。
岳洋刚要伸手拿咬骨钳，林阳却先一步拿起超声骨刀：“用这个，振动频率20kHz，能选择性切割骨质，不会损伤硬膜囊。”
岳洋沉默了。
稍加思索，他便知道林阳的方法更好。
这不禁让他有些难受。
到底谁教谁啊！！！
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诶！
原本，他还想和修仙小说里的宗门老祖一样，在宗门天骄面前显圣，狠狠地获得天骄的崇拜。
结果，天骄反手给他秀一脸！！！
不过，他没多说什么，拿起刀道：“我就是这么想的！”
陈尘抿了抿嘴。
有些不好意思戳破牢师的谎言。
不得不说，岳洋的手很稳。
骨刀接触骨质的瞬间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是蜂巢里被入侵的狂蜂。
橙黄色的骨碎屑随着水流被吸引器吸走，露出更加纤细的神经。
林阳的左手始终保持稳定的牵开力度，右手的骨刀沿着碎骨边界平稳移动。
当最深处距离脊髓仅1.1mm时，他突然停手：“准备双极电凝。”
岳洋递器械的手顿了顿。
他刚才盯着监护仪的脊髓诱发电位，波形已经出现轻微波动，再往前0.1mm就可能造成不可逆损伤。
这小子居然能凭手感判断安全距离，简直是怪物。
不过，他听说过林阳在眼外科领域的成就，不禁感叹，这才是真正的天才啊！
一想到眼科即将失去自己的耶路撒冷，而骨科将迎来自己的蒂法，他心里就舒畅不少。
“椎体次全切除范围够了吗？”岳洋压下心头的震惊，语气轻松的问道。
有这样厉害的徒弟，他的神经已经放松了不少。
现在，他真的可以只当个助手就行。
林阳用神经剥离子探查椎管：“还差2mm。碎骨的包膜已经侵犯后纵韧带，必须完整切除。”
他换用枪式咬骨钳，钳头张开的角度精确到15度，恰好能咬除骨赘又不碰到硬膜囊。
这个操作，对岳洋来说，不算什么。
但却让陈尘晒干了沉默。
他原本是来长见识的。
没想到，被林阳的操作差点搞自闭！
这些手段，他听说过，但从来没成功过。
而植骨环节才真正让岳洋大开眼界。
林阳测量骨缺损时没用尺子，只是用剥离子比了两下，就报出“纵径4.2cm，横径2.8cm”的数值。
而这个数值与岳洋的测量结果分毫不差。
™的，这真是演都不演了！
岳洋在心里破口大骂。
那个神人，能够直接可以靠眼睛估算出尺寸的？
更惊人的是填充钛网的步骤。
林阳将自体骨粒按7:3的比例混合人工骨，填入的密度刚好达到骨愈合的最佳标准。
这种配比速度极快，短短几秒林阳就完成了。
连岳洋都自愧不如。
这种手感需要至少上千台手术才能练就，妥妥的殿堂级大佬。
岳阳的眼神明亮起来，看向林阳的眼神，好似看到了稀世珍宝。
这就是甜菜啊！
林阳的动作很快，优雅而精准，好似一台完美的机器。
一个小时后，脊骨填充物融合完成！
岳洋眼中满是赞叹，对陈尘道：“你看清楚了吗？”
陈尘知道，这是老师在考校他。
陈尘轻声道：“融合的关键在精准，手必须要稳，而且很考验自身的耐力。”
这个手术，需要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
还要保持精准。
这很难。
这也是为什么，骨科医生会经常健身。
但，依旧会得职业病。
岳洋摇了摇头，语气失望：“这只是其中一个点，最关键的点你没说到！”
“这一点，林阳处理的很好。”
陈尘一愣，随后面露思索，似乎在回忆刚刚林阳的操作。
而林阳已经开始做最后的收尾，进行缝合。
林阳采用的是皮下组织用3-0薇乔线，以此做连续锁边缝合。
而最关键的皮下减张缝合，林阳使用的是改良版“8”字缝合法，能减少70％的皮肤张力。
看到这个缝合法，岳洋眉头紧锁。
这是自己上个月才在国际期刊上发表的新技术，连自己的科室骨干都没完全掌握。
最关键的是，他发现，自己都没林阳做的好！
这缝合术，绝对是世界顶尖水平！
岳洋心中莫名的出现一丝挫败。
他引以为傲的缝合术，居然早就被人掌控了。
他知道，林阳能够将这八字缝合术掌控到这种程度，绝对不会只花费一个月。
也就是说，林阳在他之前就发明了这种缝合术。
只是没有发表论文而已。
“呼！”岳洋压下心头挫败，暗道自己老了.
世界终究是年轻人的。
“手术结束。”林阳摘下手套，神色有些疲惫。
岳洋盯着仪器屏幕，眼珠一动不动，看了足足三分钟。
突然转身对陈尘说：“把术中影像传到会议室，我要给全科室上堂课。”
他走到林阳面前，摘下口罩的脸上竟带着罕见的激动：“你刚才融合填充物的时候，居然避开了三条直径不足1mm的滋养血管，这种精度……我这辈子只在教科书上见过。”
“等下，你能不能给他们讲解一下？”
陈尘突然明白，老师刚刚问自己的关键是什了。
是对仪器影像的极度精准的解读！
他看着林阳收拾器械的背影，突然明白岳洋这种骨科协会的大牛，为什么甘愿当助手。
在真正的天赋面前，资历和头衔都显得可笑。
会议室里。
骨科医生们被陈尘召集起来。
当听说岳洋要给他们上课，一个个激动无比。
岳老的课，可是千金难求！
周明在群里说道：“陈哥，这次多亏了你，我们才能听到岳老的课！”
陈尘苦笑。
“和我没关系，是因为林阳。”
林阳？
周明皱眉，有些不解：“他？和他有什么关系？”
陈尘：“你来了就知道了。”
直到周明看到屏幕上的手术影像，周明才明白陈尘为什么这么说！
周围更是一片哗然。
当看到林阳用钛夹钳精准夹闭0.8mm血管时，周明手里的笔“啪”地掉在地上。
那个被他嘲讽“跨科指手画脚”的年轻人，正在用实力将他的脸打的啪啪响！
岳洋突然拍了拍桌子：“从今天起，脊柱外科的高难度手术，都让林医生做顾问。谁有意见？”
没人说话。
屏幕上，病人的脊骨影像完美的像是一件艺术品。
让他们说不出反驳的话。
在医学领域，向来是谁行谁上。
就算你不服，也得服。
周明心底嫉妒的发狂，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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