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老夫也不是什么魔鬼

楚生冷然一笑，丝毫不在乎张浩的话，淡淡道：

“比起你们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劫匪，我还是更像人。”

没给这几个家伙断水断粮，也只是因为楚生终归不是什么大恶人。

如果处境对调的话，他完全不怀疑张浩谢新这三人会用最残忍的方式虐杀自己。

若不是看在他们暂时威胁不到自己，毫无还手之力，楚生早就痛下杀手了。

在太阳熄灭后的末世，过往时代的道德观念只是需要抛弃的累赘。

呼了口气，楚生收敛眼底杀伐之色。

他不知道的未来自己会为了生存，做出多么出格逆天事情。

但在那一天来临前，他会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

这就是大千录带给他的自信！

要回矿泉水瓶和一丝鱼肉都不剩的塑料碗，楚生准备原路返回。

走廊过道对面的嘴臭老哥看见楚生离开张浩等人的牢房，却不见他往自己这边来，急得火烧眉毛，捶胸顿足喊道：

“喂！小兄弟，你别漏了我啊！”

楚生之前和那俩人的谈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这人也都默默听着。

在知道不想饿死只能靠楚生后，稍微学乖了点，没有爆粗口问候双亲。

“没有漏掉你，单纯就是没饭给你。”

这秃子微微一愣，以为是楚生记恨自己咒骂他的事，连忙扇了自己两个巴掌道：

“刚刚都是我不懂事，是我嘴贱，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楚生坦然道：“别误会了，我早原谅你了，但真的没东西给你。”

“啊？不是说我们三人平分？属于我的那一份呢？”

“要怪只能怪那俩人吃得太猛，一点残渣都没给你留。”

楚生一边随口说着，一边将空空如也的水瓶和塑料碗展示给秃子看。

也不等这人回答，楚生匆匆转身，往楼梯口的那间牢房走去。

他一直没忘记那个身份神秘的阴沉男人。

嘴巴大张的秃子一时竟不知所言，呆愣了十几秒才破口大骂道：

“张浩谢新，你们这两个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们、你们他妈的还是人吗！？”

任凭秃子如何谩骂，哪怕最后变成苦苦哀求，对面牢房内的张浩和谢新也是眼神冷漠，沉默不语，仿佛没听见一样。

倒不是他们完全不顾同伴的死活，只是食物的份量实在太少。

为了活下去，必须要有人做出牺牲！

所以，兄弟，你便为了咱哥俩可以活命，牺牲一下吧！

秃子的撒泼打滚，楚生自然也是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

三人塑料兄弟情破碎的速度，全在他的预料之中，因此并未太过惊讶。

视线挪回楼梯口的牢房，楚生将一瓶尚未开封的纯净水，以及一坨放进塑料碗里的罐装鸡肉递了过去。

长发拢住男人憔悴的脸庞，那双眼睛狭长并没有表现出张浩那般的如饥似渴。

他接过食物，淡淡道声谢，便慢里斯条地细细咀嚼肉块。

楚生眼底第一次流露意外之色。

长时间饥饿下仍能压制大口进食的冲动，说明他的自制力极强，也很会隐忍。

自己之前不第一时间释放他的决定，果然没错。

这种深藏不露的人，才是狠角色。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楚生就默默看着男人不急不缓地咀嚼食物。

他发现对方吃饭的动作很又有规律。

阴柔男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喝一口水湿润嘴唇和口腔，吃鸡肉也是先用牙齿轻咬，慢慢往嘴里送，时不时还用舌尖来回舔舐起柔唇上的食物碎渣。

仿佛是在时刻保持嘴角周围的整洁。

楚生看着愈发丰润湿滑的嘴唇，眉头顿时皱起。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吃起东西来分外妖娆？

楚生暗暗吞了口唾沫，如果不是看到男人明显的喉结，他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女扮男装了。

无论从长相和气质都和末日时代下的糙汉子，相去甚远。

想到这样，楚生猛然虎躯一颤，意识到什么。

这家伙……搞不好是在诱惑自己！

诡计多端的男娘……

五六分钟过去，长发男总算吃得差不多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要到晚上七点，楚生随手将要回来的水瓶和塑料碗丢弃在隔壁的空牢房，打着哈欠就往回走去。

距离大千录的刷新还有不短的时间，眼下也没有要紧的事情需要他处理。

那只食人怪鱼仍然待在监狱门口附近，外出探索这条路也被封死。

既然没事可干，那楚生索性回床上好好睡一觉。

也在他转过身，刚刚抬腿踏出一步的时候。

那阴沉男人忽然开口说道，“留步。”

楚生诧异道，“你该不会还没吃饱吧？”

“不是，”，男人摇了摇头，迟疑两秒后，缓缓道，“我的名字是周哲。”

“是吗？你想说什么？”

楚生完全不关心这个人叫什么，自己也没问啊，他上来自报姓名是想？

名为周哲的男人微微眯起眼眸，一时间竟犹豫不决，最后才下定决心般说道：

“来做一笔交易如何？”

楚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不等他开口，周哲的视线替他解了惑。

将缠在腰间的黑丝袜取出，那串铜钱吊坠安静地躺在了楚生掌心。

既然知道这图腾来历不详，价格斐然，他肯定不敢再拿来垫床脚。

“你说的交易，跟这东西有关？”

楚生扬起一边眉毛道。

“没错，我还记得，你昨天有询问那两名劫匪这铜钱吊坠的用处。”

周哲一边点头，一边语气镇定地说道，“如果你愿意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把自己知道的情报如实相告。”

“我掌握的信息，比没通过诡秘司首轮选拔的普通人要多，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似乎是为了打消楚生的疑虑，周哲连忙补充了一句。

楚生曲起手指抵住下巴略作沉思。

老实说，他的确需要懂行的人帮忙指点迷津，光靠他自己搁这瞎猜也不是办法。

毕竟，他除了知道铜钱吊坠是图腾外，几乎一无所知。

假如周哲所言非虚，那他没有理由拒绝这项提议。

不过，还得看周哲的条件，会不会太过分。

“先谈谈你的条件是什么吧，如果是释放你出来的话，咱们也没必要谈下去。”

周哲闻言并没有立刻回答，因为他仍然在思考和斟酌，但最后他还是舔唇道：

“当然不是，其实我的条件很简单，对你来说估计不算什么。”

“说说看。”楚生好奇追问。

周哲抬起右手，竖起两根手指道，“额外的食物，我需要你每天至少提供两顿饭，而且不能是和其他囚犯一样的“均分”形式，要单独给我足够份额的食物。”

这个条件倒不算苛刻或者为难楚生，在他能接受的范围。

光是看那三人抢饭吃的劫匪就知道，那么点食物根本不够吃。

楚生略一停顿后，一口答应下来。

“没问题，这个条件，我答应了，说吧，关于这串铜钱，你了解多少？”

听楚生毫无讨价还价的意思，周哲谨慎地说道：

“我想知道你会不会信守承诺，万一我前脚告诉了你情报，你后脚就反悔了怎么办？”

“没必要，我不是撒谎成性的卑劣小人，也不是什么魔鬼。”

楚生颇感无奈，自己看起来有那么歹毒吗？

怎么这些人全都用最险恶的用心来揣测自己？

周哲笑了笑，没有辩驳，那双深棕色的眸子微转。

视线在楚生和铜钱吊坠来回切换，沉默了十几秒。

见他迟迟不回答，楚生眼角微微一跳，神色愠怒道：

“你要是再不说的话，刚刚的交易可就作废了。”

此话一出，周哲端正了下坐姿，急忙说道：“这个东西被诡秘司的人称为图腾，是成为非凡者的必备条件之一，诡秘司为了把控非凡者的数量，从不将这些情报外泄。”

楚生明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是剧烈起伏，装作不在意的追问。

“其他的条件还有哪些？成为非凡者的具体方法是什么？”

“想知道……你得加钱。”

楚生眼眸微张，他愣是没想到，周哲会是这个回答。

“第一，我无法约束你履行约定，第二，你一旦知道了全部事情，很可能会将没有利用价值的我直接舍弃。”

周哲也不刻意遮遮掩掩，直白地解释道。

“你有这种忧虑也很正常……”

听了他的解释，楚生也倒能理解。

毕竟站在一个旁观者视角，在完全不知道自己内心想法的情况下，似乎不觉得自己是魔鬼，才很奇怪。

更为重要的是，这个周哲吊人胃口啊，说一半藏一半。

要是不知道铜钱吊坠是通往超凡道路的必备条件，他说不定回城后直接卖了换钱，现在知道了，如果不搞清楚，心里实在痒痒的。

瞧见楚生果然有兴趣，周哲适时勾引道，“知道另外两个条件？”

楚生认为没什么可隐瞒，“你的要求是什么？”

“晚上再给我带份宵夜，仓库里的物资我看过，我要的不多，几包泡面，两罐果脯，两罐鸡肉，你要是带给我，成为非凡者的第二个必备条件，我可以告诉你。”

掌握了话题主动权的周哲轻描淡写道，双手托在脑后，躺在床上，表情悠闲。

站在原地的楚生神情复杂。

一方面拿出这点食物他并不心疼，用来换取情报肯定好过喂给张浩谢新那两头恶犬，但楚生对于被人拿捏，使自己陷入被动的感觉，有些烦躁。

他总有种按周哲所说去办会掉入陷阱的预感。

念及此，楚生轻轻敲了敲锈迹斑斑的牢房，眼含杀意道：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我不是在请求你，现在这座监狱里的生杀大权掌握在我一人手里，你若不想活活饿死在里面，现在就老实点告诉我。”

怎料，躺在床上的周哲却没有半分惊慌失措。

他轻笑两声，冷声道：“你不会那么做。”

“为什么？”

“你想要成为非凡者，而我手里有你需要的方法。”

“你就这么敢笃定自己没判断错？”楚生神情严肃起来。

“大家不都是这样吗？甘愿当个普通人的话，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离开避难所，去到墙壁外面的世界？”

“在荒原只有死亡和黑暗，而且我看得出，你和那些一门心思想发财的拾荒者不一样，你很特殊，特殊到能杀死狐妖，甚至能拿到刻印了图腾的物品。”

说到这里，周哲猛然瞪大眼睛，从床上爬了下来。

“尽管你有运气和实力，却缺乏在这个末日废土最重要，也是被官方势力所垄断的，知识。”

“而我，偏偏有你需要的知识，”，周哲步履缓慢，一步两步三步，走到楚生面前，隔窗对视，一字一句，口齿清晰道，“答应我这个不算过分的要求，你就有成为非凡者的可能，但拒绝我，去接触诡秘司的话，你很可能会变成他们的狗。”

“所以，你的决定，是什么？”

望着那双头一次展现出锋芒与冰寒的眼睛，楚生心头微微一颤。

这个家伙，还挺不简单的啊。

周哲死死盯着楚生，却没有看见自己期待的动摇或者想法被人无情戳穿的气愤。

他……他什么反应都没有！

算计落空的周哲略显失望地后撤一步，便听见楚生语气随便的声音。

“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而且你猜的不错，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

周哲见状，失落如阴霾般退散。

他压抑着激动的情绪，嘴角上扬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那么先祝合作愉快，过了晚上零点，我会饿，记得给我送东西，你要是错过了时间，我也许会改主意……”

周哲一边盘算着计划，一边用眼角余光慎重打量楚生。

他自认为已经完全理解了楚生的心理。

这个平平无奇的少年，明明是连选拔都没有通过的凡人，却有办法杀掉狐妖。

像他这样的人，不可能甘于平凡，只要有往上爬得到超凡力量的机会，绝对会像嗜血的猛兽般扑上来，而自己只需要足够的耐心，就能一点点让他落入自己的陷阱！

正打算要用真话里掺谎话的废话情报，放长线钓大鱼的周哲表情忽然一僵。

如同受惊的绵羊连撤数步。

他瞳孔微颤地看着用左手掩面的楚生。

他看见，这个少年在笑容，笑得人不寒而栗。

那笑容远比他见过所有掌权者，还要阴险邪恶！

周哲强忍退意，站定身体说道，“有什么好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