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走到了妇人的面前,影子挡住了妇人的视线,妇人本能地抬头。
“就这三两了,我们不奢求更多,求你们不要抢我们的粮。”妇人立刻跪地哀求。
她见朵朵和李川身着华服,以为也是跟那些官差一伙的。
“你先起来。”李川没等朵朵动手,率先将妇人扶了起来。
“我们不是来要粮的,你放轻松,告诉我这三两粮是怎么回事?”朵朵忍着心中的怒火,用尽量和善的语气说。
妇人再次细细地打量了李川和朵朵一番,满是顾忌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啊?”
她害怕是官差的钓鱼执法,万一一漏嘴将这件事说了出去,他们这种小老百姓,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见朵朵要开口,李川赶紧抢先说,“我是燕王李川,是来为你做主的。”
面对李川的阻拦,朵朵这次并未生气,她在刹那间意识到,不能让妇人知道她的身份,中原人本身对突厥人就很有排斥。
明说只会坏事,让李川出面,正好。
“殿下!哎呀!”妇人当即激动地给李川跪了下来,“求殿下为我们做主啊!”
“别跪,站起来说。”李川用力地想扶起妇人,但是妇人此刻爆发出了不似一个女人的力道,最终李川还是放弃了。
任凭妇人跪着。
“你有什么冤屈,跟我说,我一定为你们做主。”
“草民要状告那些官差,明明殿下答应的是每人每天一斤粮的份额,但是到我们手上,只有三两了,他们还不让我们往外说。”妇人声泪俱下。
李川看了朵朵一眼,朵朵此时拳头已经握了起来。
“一斤粮,足够一个人吃饱饭,还能有力气干农活。三两,却只能吊着命,吃不饱也饿不死,这和在城外喝稀粥有什么分别。”李川看似喃喃自语,实则是说给朵朵听的。
“大娘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朵朵安抚道:“明日之后,我保证按照你家里的人口,每人一斤粮,一粒都不会少。”
“谢谢,谢谢燕王殿下,殿下真的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妇人感激地朝着李川疯狂磕头。
“诶诶诶,这是应该的,你们这些老百姓过得好,我才能放心啊!”李川慷慨陈词。
等李川和朵朵转头,发现许多百姓都围了过来。
他们纷纷朝着李川跪伏,“殿下为民请命,的殿下,是草民之福,百姓之福。”
“起来,都起来,记得我当天说的话,你们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以后受欺负了不要忍着,记得进城去找我。”
“谢殿下!”众人齐呼。
看到这一幕,朵朵的心中涌现出一股酸意。
明明一切都是她授意的,可是此刻百姓的眼中却只有李川,也只会感谢李川。
李川见状故意凑近朵朵,鼻子用力地嗅了嗅,“诶,好酸啊!是不是谁家的醋坛子打翻了?”
朵朵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忍不住在李川的腿上踹了一脚。
“这有什么好吃醋的?我都是你的人了,把这些百姓照料好,受益的人是你。”李川笑道。
“走,先回城,处理这个事情。”朵朵阴沉着脸,带着李川快速离开了村子。
十几匹马在路上奔腾,朵朵依旧冲在最前面。
李川废力才追上来,和朵朵并肩齐驱。
“发给百姓的粮他们扣了七成,他们怎么敢的?”朵朵的眼中冒着犹如实质的怒火。
“因为他们以前就是这么干的,河北道天高皇帝远,张立阁说白了就是封疆大吏,河北道的土皇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要不是他,河北也不至于烂成这样,你们也不一定能彻底占领河北。”
这番话,彻底刺激了朵朵的神经。
“驾!”朵朵没回答,只是一味地催促着胯下的战马。
原本想看看河北开始复苏的盛景,没想到刚出城就看到了这一幕,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此时此刻,她翻涌而起的怒火已经犹如实质。
她一定要让那些贪官污吏全部付出代价,一定要用鲜血告诉他们,以前在大武那一套,在她这里是行不通的。
……
蓟城,张府。
因为张立阁投诚得早,他的府邸没有遭到任何损坏,依然是那么奢华。
只是衙门被朵朵用了,他现在只能在府邸之中处理政务。
张立阁坐在书房内的书案前。
看着手下递交上来的账目,一天时间,他们就从百姓的手中薅下了数十万斤粮食。
数十万斤啊!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笔庞大到无法想象的财富。
而现在,他每天都有这么多粮食进帐。
“粮食太多,目标太大也不好保存,才想办法往南边卖,银子揣兜里才是最要紧的。”张立阁美滋滋地盘算着。
这个流程,他运作了十几年,早已成熟无比。
天下乱归乱,但并不妨碍他赚钱,盛世有盛世的赚法,乱世有乱世的赚法。
张立阁还安慰了自己一番,“这些本该就是河北的粮,被突厥人抢了去,我又拿回来,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进行逻辑自洽。
你觉得某个人是坏人,但在这个人逻辑自洽之后,他觉得自己正义无比。
很显然,张立阁这一套也用得滚瓜烂熟。
然而,在他最开心的时候,他的心腹突然慌慌张张地冲进了书房。
“大人,公主召见。”
“这时候,她召见我作甚?”张立阁摸了摸下巴。
“不知,但是很急,公主说要您马上去,胆敢怠慢以突厥军法从事。”
原本气定神闲的张立阁猛然站了起来。
朵朵经常召见他,但从未像今天一样急,难道是出什么大事了?可现在河北能有什么大事发生?
突然,张立阁的目光落在了眼前的账本上,心中暗叫一声不妙。
“该不会是克扣粮草的事情被发现了吧?”
张立阁当即离开了书房,急匆匆地赶往衙门。
……
蓟城衙门,公堂上。
朵朵稳坐太师椅,李川吊儿郎当地坐在左下首位,漫不经心地品尝着茶。
“你说,他一会如何狡辩?”
“简单,将脏水往手下身上泼,死道友不死贫道嘛。”李川毫不犹豫的说。
“那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置张立阁?”
“诶,这你可别问我,按照老祖宗的规矩,后宫是不得干政的。”
“后宫?”朵朵愣了一下,紧接着忍俊不禁,“你倒是真把自己当成嫁过来的了。”
“难道不是?”李川呵呵一笑,“我还想活着享乐,能不掺和的事情,我绝对不掺和,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河北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张立阁,你启用张立阁,河北好不到哪去,自己掂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