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养心殿。
武龙霓一袭便服，在龙榻前来回踱步，纵使是宽松的龙袍，都无法掩盖她那傲人的身材。
只是此刻，她眉头紧锁，像是琐事缠心。
被突厥人羞辱的那股火还没灭，武辰那边闹的动静就又传到了她的耳中。
这觉是根本没法睡了。
真是一群蠢货，一群只顾自己眼前利益的蠢货，怎么就不能明白她想让天下安定的心呢？
很快，武辰和李川就在太监的带领下，进入养心殿，来到武龙霓的面前。
“臣，叩见陛下！”武辰恭恭敬敬地跪伏行礼。
李川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为何不跪？”武龙霓满脸不悦。
“膝盖太硬了，跪不下来。”李川的脸上带着一抹桀骜不驯。
这一抹神色让武龙霓有些恍惚，竟有些李唐老皇帝的影子。
“李川，你大逆不道，居然敢对陛下不敬，我看你已有取死之道。”武辰呵斥道。
“死？我求之不得，反正去了突厥也是个死，还不如死在长安，不用背井离乡。”李川毫不畏惧，用戏谑的神色对武辰说，“我死了，你就没爹了。”
“你……”
“行了，不要再吵了，朕头疼。”武龙霓捏着鼻梁，眉头紧拧着，她仿佛虚脱般躺在了龙榻上，“那场火是怎么回事？”
“是……”
“武辰与晋国公当众行凶，纵火烧死三皇子。”李川抢在武辰之前开口。
“你胡说，那火根本就不是我放的。”
“我的府邸废弃已久，一直好好的，怎么你和晋国公深夜造访突然就着火了？还真是蹊跷，难不成是我自己放的？”李川质问道。
“就是你自己放的！”
“武辰和晋国公烧死三皇子有目共睹，请陛下严惩凶手。”
“根本不关我的事，是他自己跳进去的。”
“我三弟好端端的，自己跳进火中寻死，你和晋国公就站在一旁看着，不关你们的事，这说出去谁信？”
武辰一时哑然。
这次他好像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原本是打算给李川一个教训，没想到李珣也在，一下子玩大了。
“陛下，此事真的与我无关啊！”武辰哀嚎道。
“天网恢恢，一查便知。”
“够了！”武龙霓一声大喝，她现在的头都快炸了。
强敌窥伺于侧，长安岌岌可危，自己这些臣子皇子还乱成这样，这个烂摊子她真的快扛不动了。
“一个疯癫之人，死了就死了，武辰是咱自家人，还要靠他来制衡权臣，你怎么就不懂呢？”武龙霓气得半死。
疯癫之人，死了就死了。
李川心里冷笑，“我弟弟，也是你的亲生儿子，好好的一个人疯了你不管，死了你也不管，武辰是你自家人，我们不是。”
“所以，武辰犯了错可以得过且过，我是你亲生儿子，却成了一个和亲的棋子？”李川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这一声质问，原主等了太久了，原主没勇气说，李川帮他说。
“你放肆！”武龙霓猛地坐直了身体。
“我今日就放肆了，我三弟死了，你也早已不把我当成儿子，天下我举目无亲，不如你痛痛快快地赐我一死如何？”
“珣儿变成那样子，朕也不想。”武龙霓终究是心软了。
毕竟是个女人，有感性在身上，血脉相连，她也意识到自己这些年过于亏欠自己的儿子。
加上她现在真的需要李川去和亲，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珣儿之死已成事实，朕会尽力弥补你，只要你听话去和亲，量朕的能力，无有不允。”
李川等的就是这句话。
“是啊！我做儿子的，该拿命再帮你一次，毕竟命是你给的。”李川对上武龙霓的目光。
四目相对间，这个宰制天下的女人，终究红了眼眶。
“去突厥我必死无疑，不如趁活着，及时行乐，我什么都不要，给我三千工匠，万两黄金，百万两白银。”李川狮子大开口。
这些，是他创业的第一桶金，自然是能要则要。
“你要这么多工匠和金银做什么？”武龙霓眉头一皱，审视着李川。
“去了突厥，我可大兴土木，建造宫殿，享乐所用啊！”
“你真是狮子大开口，如今国库空虚，哪有这么多金银给你？”武辰指责道，“你只顾自己，根本不顾陛下和大武。”
“我为大武赌上性命，要这点东西，多吗？”李川望向武龙霓，“多吗？”
武龙霓避开了李川的目光，此刻她的内心愧疚，要是以往她挥手就允了，可如今大武国库真无法再经受如此消耗。
叹了口气，武龙霓说道：“工匠可以如数给你，但只能给你一千两黄金，十万两白银，这些足够你自己享乐了。”
“堂堂大武何时如此小家子气了，但有总比没有好吧。”李川装作一副很不满意的样子。
但能拿到这些，他已经很满意了。
要不是武辰今日找茬助攻，他或许什么都得不到。
有了这些，他去了河北至少就不是白手起家了。
“你我若在民间，不过寻常母子，只可惜生在帝王家，身不由己。”李川跪了下来，对武龙霓行父母之礼，“娘，儿子今日拜别，后会无期。”
李川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随后转身离去。
“陛下，就这么让他走了？”武辰心中焦急，等他转头望向武龙霓时，却见这个女帝早已泪流满面。
武辰不明白，刚刚李川这一跪，这一声娘，对此刻的武龙霓的杀伤力有多大。
“从此刻开始，你再找他的麻烦，休怪朕对你不客气，以往你的所作所为朕只是不愿追究，别以为朕耳聋眼瞎！”
“是，陛下！”武辰吓得浑身一哆嗦。
以前武龙霓对李川这些皇子的态度他是最清楚的，要不然他也不敢那么嚣张。
可今日，就凭李川几句话，武龙霓就变成这般模样，难道李川真有什么魔力不成？
只觉得，李川自从天牢出来之后，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长安，一小巷之中。
李川和换了一身行头的李珣碰面了。
黑暗中，李川抓起李珣的手，那一片片被灼烧出来的伤痕让李川痛心不已。
“三弟，你吃苦了。”
“比起武家带给我的，这点痛苦算什么？三皇子李珣死了，从今往后我替他活着，他的仇我替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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