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院正缓过气来,立刻尖声反对:
“此物毒性猛烈,沾之即溃!若喂与死囚,恐……恐引发疫病,祸及无辜啊!王彦这是居心叵测,想借机传播毒疫!其心当诛!”
他绝对不能允许这个实验进行。
万一死囚真没死,他这张老脸,太医院的脸往哪搁?
他刚才的“以身试毒”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是啊陛下!此等邪物,断不可轻易尝试于人!”
“王彦这是垂死挣扎,意图混淆视听!”
其他太医也纷纷附和,他们可不想被打脸。
“都给朕闭嘴!”
女帝厉喝一声,压下了太医们的聒噪。
她冷冷地看着王彦,又看了看那包散发着“邪恶”气息的白色粉末,再扫过那群面色各异的太医,最后目光定格在王彦那充满急切和一丝……不知是真是假的“坦荡”眼神上。
“好!”
女帝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帝王的冷酷:
“王彦,朕就给你这个机会!让你死得心服口服!也让天下人看看,你王彦究竟是何等样人!赵元虎!”
“末将在!”
“即刻去天牢,提两名罪大恶极的死囚过来。”
“遵旨!”
“周院正!”
“臣,臣在!”周院正心头一颤。
“由你亲自准备两碗清水,一碗混入少许此‘白粉’,一碗混入等量砒霜!朕要亲眼看着,亲耳听着!”
“陛……陛下”周院正还想挣扎。
“嗯?!”女帝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
周院正浑身一抖,如同被一盆冰水浇头,瞬间噤声,面如死灰地应道:
“臣……遵旨”他知道,自己这把老骨头,今天是被架在火上烤了。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院子里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火把燃烧发出噼啪的轻响,禁军士兵肃立无声,太医们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眼神交流间充满了不安。
女帝端坐回临时搬来的椅子上,面无表情,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谁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王彦依旧被死死按着,但他反而冷静了一些,眼神死死盯着院门口。
终于,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赵元虎带着一队禁军,押着两个身材魁梧、戴着沉重镣铐、脸上带着绝望和麻木神情的死囚走了进来。
死囚显然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看到这皇宫内院的阵仗和满院子的兵丁、官员,甚至还有皇帝,眼中还是露出了极度的恐惧。
与此同时,周院正也颤抖着双手,亲自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
托盘上放着两只一模一样的白瓷碗,碗里是半碗清水。
其中一只碗旁边,放着一个油纸小包,里面是少量王彦的“化肥”粉末。
另一只碗旁边,则是一个更小的瓷瓶,里面是货真价实的砒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托盘上,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开始吧。”女帝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周院正先拿起那个装着砒霜的小瓷瓶,极其小心地倒出大约指甲盖大小的一小撮白色粉末,倒入左边那只碗的清水中。
粉末入水,几乎瞬间就溶解了,清水依旧清澈,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碗水,已经成了穿肠毒药!
接着,周院正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
他拿起那个装着王彦“化肥”的油纸小包,用同样的小心翼翼,捻起比刚才砒霜分量还少的一小撮灰白色粉末,屏住呼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撒进了右边那只碗的清水里!
“噗……滋滋……”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灰白色的粉末一入水,并没有像砒霜那样立刻溶解,反而像是活物一样,在水面剧烈地翻腾、冒泡!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同时,一股比之前强烈数倍、极其刺鼻、令人作呕的酸腐混合着氨水般的臭气,如同炸弹般猛地爆发开来。
“呕——!”
“咳咳咳!”
“天啊!”
离得近的几个太医和禁军士兵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生化攻击”直接命中,顿时弯腰狂呕起来,眼泪鼻涕横流。
就连坐在稍远的女帝,也被这股难以形容的恶臭熏得眉头紧锁,用丝帕死死捂住了口鼻。
整个院子瞬间被这股“毒气”笼罩。
“看!看啊陛下!此物入水即生异象,浊气冲天!非邪物而何?剧毒!必是剧毒啊!”
周院正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指着那碗还在冒泡、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化肥水”,激动地嘶喊着,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景象,太有说服力了。
连王彦自己都看得嘴角抽搐,心里暗骂:
妈的,发酵过头了?这氨气味儿也太冲了!
赵元虎也被熏得够呛,但他强忍着指挥禁军:“灌下去!”
两名如狼似虎的禁军士兵立刻上前,粗暴地捏开两个死囚的嘴。
左边那个死囚,被灌下了混有砒霜的清水。
他起初还挣扎,但水一入喉,仅仅过了不到十息,他身体猛地一僵,眼睛瞬间瞪大突出,脸上浮现出极度痛苦的神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随即双手死死扼住自己的脖子,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口鼻中溢出黑血,头一歪,当场气绝身亡。
死状极其凄惨恐怖,正是典型的砒霜中毒。
“嘶——!”
现场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砒霜的毒性,恐怖如斯!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右边那个刚被灌下“化肥水”的死囚身上。
那死囚被灌下那碗散发着恶臭、还在冒泡的“毒水”后,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精彩。
他先是像被扔进了粪坑一样,整张脸都扭曲了,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极致的恶心和痛苦。
他双手本能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喉咙里发出“呃…呃…呕——”的剧烈干呕声!
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
“看!毒发了!毒发了!”
周院正激动地指着那个死囚,声音都变了调:
“陛下!您看!与砒霜中毒何其相似!此物之毒,霸道绝伦啊”
其他太医也如同打了鸡血,纷纷附和:
“毒发了!必死无疑!”“邪物!绝对的邪物!”“陛下!快下令处死此獠!”
女帝看着那死囚痛苦扭曲的模样,眼神冰冷如刀,看向王彦的目光,已经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王彦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妈的,这死囚的反应也太剧烈了吧?
别真被老子这“农家肥”给送走了啊?那乐子可就大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第二个死囚也会步第一个的后尘,在痛苦中暴毙时……
“呕——哇——!”
那个死囚猛地弯下腰,如同喷泉一般,将胃里所有的东西,连同刚刚灌下去的那碗“化肥水”,稀里哗啦地吐了个干干净净。
秽物溅了一地,那股混合着胃酸和“化肥”的恐怖气味,让周围的人差点集体晕厥。
吐完之后,那死囚并没有倒下。
他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如纸,浑身被冷汗湿透,表情依旧是痛苦万分,仿佛经历了地狱般的折磨……
但是!他还在喘,他的胸膛还在起伏,他没有七窍流血,更没有像第一个死囚那样瞬间暴毙!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一炷香……
两炷香……
那个死囚虽然依旧瘫在地上,虚弱不堪,表情痛苦,甚至还在时不时地干呕,但他……确确实实还活。
而且,看那样子,虽然遭了大罪,但似乎……离死还远着呢?
院子里的气氛,变得极其诡异。
刚才还叫嚣着“毒发了!必死无疑”的太医们,此刻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张着嘴,瞪着眼,看着地上那个虽然痛苦但确实没死的死囚,一个个脸色由激动涨红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惨白。
尤其是周院正,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身体摇摇欲坠,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女帝也愣住了。
她看着地上那个还在喘气的死囚,又看看旁边那个早已死透、七窍流血的,最后目光锐利地射向王彦,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不定和一丝……动摇?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彦心中那块巨石终于落了地,虽然过程惊险刺激了点,但结果……还能接受!他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抬起头,迎向女帝那复杂的目光,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意味:
“陛下,您看见了吧?臣就说这玩意儿它真不是毒药,它就是劲儿大了,味道冲了点,您看看,那死囚吐是吐了,难受是难受,可他还喘着气儿呢!砒霜那碗,可是立马就蹬腿了啊,这……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他顿了顿,看着那群面如死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太医,又补了一刀,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
“至于这几位‘国手’大人……呵呵,见识浅薄,危言耸听,差点害得臣……害得陛下冤枉忠良,臣恳请陛下,严惩这些庸医误国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