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三人沉默无言,几乎是卡着城门关闭的最后一刻进了城。
“姑娘,已入城,在下还有事,姑娘请自便吧。”
王彦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正不知在想什么的刘萌萌一愣,脸蛋瞬间绯红,有些慌乱地应道:
“啊?哦…是!多谢恩公,小女子这就下车。”
她匆忙下了车,站在街边,一直望着那辆马车消失在街角拐弯处,怔怔出神。
连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不行,一定要让爷爷帮忙找到这位公子,一定要重新郑重地道谢。
刘萌萌心里满是懊恼和说不清的失落。
她黯然叹了口气,转身朝着镇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车厢内,王彦整个人瘫靠在座位上,刚才那副温润公子的形象荡然无存,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这翩翩公子真不是人能装的,刚刚一路上,明明背上痒都不能去抓,就只能一直保持那个得体的姿势。
下次他绝对不装X了,要装就装登徒子,轻松自在点。
“翠琴,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太卑鄙了点?利用一个姑娘家……”
翠琴眨了眨大眼睛,老爷卑鄙?
怎么可能!
老爷是全天下最好的人,做的事肯定都是对的。
而且老爷明明救了那个姑娘啊。
她虽然不太明白王彦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拼命摇头:
“不,老爷…公子最好了!”她赶紧改口。
王彦被她逗笑了:“还是喜欢听你叫公子,‘老爷’听着像个老头子。”
“嗯,老…公子。”
“老公子?”
“……”翠琴窘得说不出话。
两人说笑间,马车已回到王府门前。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王彦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府门前一片狼藉,门柱上、地面上,到处是打斗痕迹和尚未干涸的血迹。
显然刚刚经历了不小的冲突。
王彦心里咯噔一下,跳下马车就往府里冲。
内院偏院门口,气氛剑拔弩张。
“老夫最后说一遍,滚开!”
镇国公刘骜须发皆张,手中大刀平举,怒视着挡在院门前的福伯。
他几乎把整个王府翻了个遍,就差眼前这个被严防死守的偏院了。
可正当要进去搜时,却被挡在门外,看对方态度,似乎里面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宝贝孙女很可能就被关在里面,否则为什么不让他进去?
福伯脸上带着青紫,衣服上好几个清晰的脚印,显然吃亏。
但面对杀气腾腾的刘骜,他半步不退,眼神锐利如鹰,与往日那个唯唯诺诺的老头判若两人。
老爷出门前千叮万嘱,无论如何要保护好红薯试验地。
上次事情没办好被抓已经连累老爷去大牢捞他,这次要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他还有什么脸活着见老爷?
福伯猛地从旁边护卫手中夺过一把刀,厉声喝道:
“听好了!敢硬闯者,杀!不管他是谁。若是让人踏进这院子半步,所有人,自刎谢罪。”
“杀!!!”
福伯身后的护卫齐声怒吼,长刀出鞘,浓烈的杀意瞬间弥漫开来。
眼看一场冲突就要爆发。
“住手——!!!”
一声带着剧烈喘息的大喝炸响。
王彦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他冲到两拨人中间,先看了一眼狼狈却满脸凶煞的福伯,又看向暴怒的刘骜,装做不解:
“国公爷,这是何意?带兵擅闯我府邸,还打伤我的人?!”
刘骜看到王彦,怒火更浓:
“王彦,把我孙女交出来。否则老夫今日就踏平你这贼窝。”
王彦深吸口气,压下剧烈奔跑后的呼吸紊乱,目光扫过受伤的护卫和狼藉的地面,心中有了计较。
他先对福伯道:
“福伯,带受伤的兄弟下去疗伤,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福伯张了张嘴,看到王彦面色,最终没说什么,示意护卫们收刀,扶着伤员退下。
王彦这才转向刘骜,指着那紧闭的院门:
“国公爷是想搜这个院子吗?行,我让你搜。”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严肃:
“不过,打开院门后,你的人只能沿着我指定的窄道走,谁敢踏坏我院子里的一株苗、就算你是镇国公,也不能善了。”
刘骜冷哼一声,他现在只想找到孙女,可没空跟王彦废话:“开!”
院门打开,里面是一垄垄整齐的田地,种着些绿油油冒土寸许、他完全不认识的嫩苗。
刘骜带着亲兵,在王彦注视下,沿着狭窄的田埂仔细搜查。
然而,除了泥土和那些不起眼的秧苗,哪里有什么藏人的地方?
他又不甘心的冲入被王彦保留未拆的房间,里面除了一袋袋雪白颗粒不知何物的东西外,他的宝贝孙女压根不在这里。
刘骜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沉着脸,心中更加焦急,匆忙要走,却被王彦一步拦住。
“国公爷,搜也搜了,现在该算算账了吧?”
王彦指着门外和府内的狼藉:
“您带兵强闯我府邸,打伤我管家和众多护卫,毁坏门庭器物无数,这笔账,怎么算?”
刘骜没找到孙女,正憋着一肚子怒火没处发,闻言更是怒不可遏:“王彦!你……”
“国公爷!国公爷!”
就在这时,他府中的一个府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满脸狂喜。
“小姐!小姐她回来了!自己回府了!”
“什么?!”
刘骜浑身一震,巨大的惊喜瞬间冲散了所有怒火:“萌萌回来了?当真?!”
“千真万确!小姐刚进府门!”府兵激动地喊道。
刘骜狂喜之下,哪里还顾得上跟王彦扯皮,大手一挥:
“赔,老子赔,所有损失,你拟个单子送到我镇国公府。”
说完,带着亲兵风风火火地就往家赶。
王彦看着刘骜急匆匆离去的背影,会心一笑。
计划……成了。
镇国公府。
刘骜冲进府,一眼就看到脸色惨白、惊魂未定的宝贝孙女刘萌萌。
“萌萌!我的乖孙女!你可算回来了,吓死爷爷了!”
刘骜老泪纵横,冲上去一把扶着孙女的胳膊,心都要碎了。
一直强撑着的刘萌萌,在见到最亲的爷爷这一刻,所有的恐惧、委屈和后怕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泣不成声:
“爷爷……爷爷……是陈子昂,是陈子昂那个派人绑的我,他们……他们还要杀我,把我拉到城外去……要不是……
要不是遇到一位好心的公子救了我……我……我就再也见不到爷爷了,呜呜呜……”
刘萌萌的哭诉,这位沙场百战老国心都快碎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刘骜的双眼瞬间变得血红,忍着心中滔天杀意,翁声安抚宝贝孙女孙女。
陈!子!昂!
果然是这个小畜生,上次绕过他的狗命,竟不知悔改。
看来旧居在家,大家都快忘了他镇国公刘骜的威名了。
“来人,备好朝服,老夫明日要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