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挥洒,给大地铺场一层银衣。
一辆马车摇摇晃晃驶出了城门。
车厢里,刘萌萌被颠簸惊醒,恐惧瞬间将她笼罩。
她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身子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紧接着车外传来两个男人的对话声:
“老王,你说陈公子咋想的?这么俊的姑娘,干嘛不要,非得让咱俩拉到城外埋了。”
另一个声音带着紧张,压低音调:
“嘘!小点声,别让旁人听去,据公子说,是她那个国公爷爷闹的,带人把咱府围了,公子得撇干净,免得留下把柄。”
粗狂声音带着不以为意:
“这鬼地方,哪有人?这娘们比府里那些丫头强百倍,反正待会要埋,不如咱哥俩先快活一下?然后再弄死多埋掉,你觉得怎么样?我还没尝过这般水灵的姑娘呢。”
“嘿嘿,有道理!”
说着,两道猥琐的笑声同时响起。
刘萌萌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凉了。
陈公子?尚书府?
是陈子昂!
那个前些天对她言语轻佻,举止无耻的下流胚。
原来是他绑匪,现在要让人杀死她毁尸灭迹。
早知道当日爷爷教训他的时候就不该求爷爷放过那恶人。
若是当日爷爷放过这陈子昂,那她是不是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马车又走了一阵,猛地停了。
车帘被粗暴掀开,两个蒙着脸、家仆打扮的男人,二话不说就把她拽了下去。
那两双眼睛在她身上不怀好意地扫来扫去,刘萌萌又怕又羞,只能死死低着头,指甲抠进了手心。
其中一个一把扯掉她嘴里的布。
求生的本能让她用尽力气喊出来:“救…救命啊——!”
声音抖得厉害。
那绑匪却哈哈大笑:
“哈哈哈!叫,使劲叫,这破地方,你喊破喉咙也没用!”
说着,两人便带着邪恶的笑声逼近。
刘萌萌绝望地闭上了眼,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完了……
她心里只剩下对陈子昂滔天的恨。
他要记住这个名字,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呵斥突然响起
“住手!下流东西!”
一道身影快得像风,从旁边的黑影里闪出来,剑光一闪。
“啊!”“我的手!”
两个绑匪捂着流血的手腕,匕首掉在地上,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嚎叫着钻进了林子。
刘萌萌惊魂未定,身子晃了晃,强撑着没倒下。
她赶紧抬手胡乱擦了擦眼泪,又飞快地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和扯歪的衣襟,这才对着那个收剑站定的蒙面少女,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声音还带着哭过的鼻音:
“谢…谢谢女侠救命之恩!”
少女声音清冷:“是我家公子让救的。”
她朝旁边不远处停着的马车扬了扬下巴。
刘萌萌顺着看过去,心里感激极了。
她又对着马车方向行了一礼,声音轻柔又带着点后怕的颤抖:
“能不能……麻烦女侠带我去谢谢恩公?”
少女点点头,领着她走到马车边。
月光下,刘萌萌在离车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微微低着头,对着紧闭的车帘,尽量用平稳得体的声音说:
“恩公在上,小女子……多谢您救命之恩。这恩情太大了,小女子实在不知该怎么报答。能不能……请问恩公尊姓大名?家在何处?日后小女子一定……”
她话没说完,车里传来一个温和又有点疏离的年轻男声:
“姑娘客气了。小事而已。天晚了,姑娘既然没事,我们就先回了。”
说完,车夫就准备赶车。
刘萌萌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那两个恶人虽然跑了,可这荒郊野岭的……
她一个姑娘家怎么敢自己待着?
眼看这唯一的依靠要走,她也顾不上太多礼数了,急急地向前挪了一小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慌乱和恳求,脸也臊得发烫:
“恩公请等等!小女子……小女子知道这样很失礼……可,可这地方……我实在害怕……求恩公……能不能捎我一程?就回城就行!到了城里,我马上就走,绝不敢再打扰恩公。”
她说完,又深深行了一礼。
车里安静了一下。
片刻,那温和的声音才又响起:“……也罢。上来吧。”
刘萌萌悬着的心这才落下,连声道:
“谢谢恩公!”
在少女的搀扶下,她小心地上了马车,轻轻掀开一点车帘。
借着月光,她看清了里面坐着的人。
一个年轻公子,穿着素净的月白袍子,气质温和,眉眼清朗,在月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出尘。
刘萌萌只觉得自己的狼狈样子跟人家一比,简直没眼看,脸更烫了,慌忙放下帘子,缩在靠近车门的小角落里,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心里又感激又觉得丢人极了。
马车在夜色里走着。
刘萌萌心乱如麻,总觉得连恩人名字都不知道,实在太不应该。
犹豫了好半天,她才鼓起勇气,声音又轻又柔,带着点怯生生的问:
“恩公……您的大恩,小女子一辈子都记在心里。小女子……是镇国公府的刘萌萌。今天……真是失礼了。恩公能不能……告诉我您叫什么?日后……”
她的话被那公子轻轻打断了。
他似乎微微侧头,看着车窗外朦胧的夜色,声音淡淡的,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疏离和一点点寂寥:
“萍水相逢,何必问名字。不过是……路上遇见罢了。”
“萍水相逢……路上遇见……”
刘萌萌在心里默默念着这几句话,只觉得又洒脱又有点说不清的落寞。
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那些话本子里写的——月下救了人,连名字都不留的侠客,大概就是这样吧?
眼前这位恩公的形象,在她心里一下子变得又高大又神秘。
月光透过车窗缝,落在他清俊安静的侧脸上,仿佛就跟话本里描写的谪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