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当啷…”
清脆的锣声打断了雅间内王彦与江南姑娘的茶叙。
他疑惑地看向对面摆弄茶具的女子:“外面何事喧哗?”
姑娘没抬头,声音轻柔得如同自语:
“公子初来?这是飞仙楼花魁如玉姑娘首次亮相,正在‘芳菲苑’献艺呢,公子若有雅兴,不妨去瞧瞧热闹。”
“花魁?”王彦嘴角扯出冷笑。
青楼捧新人的把戏罢了。
不过…既然来了,倒不妨去看看。
万一那目标人物陈子昂也在此处也不一定,要知道资料中说陈子昂是色中恶鬼,这种场合如果他在飞仙楼,断然不会缺席。
他起身离座,随着人流走向飞仙楼深处一处灯火通明、花香馥郁的雅苑——芳菲苑。
园中芳草茵茵,花香宜人。
中央是一座半人高的宽阔舞台,四周错落摆着方桌软席,此刻已坐满了锦衣华服的宾客,表情皆是兴奋与期待。
王彦刚踏入苑门,尚未寻到合适的位置,便听“咚——”一声清脆琴音,如仙音绕耳,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前排顿时发出热烈的叫好:“是如玉姑娘!”
就在这喧哗稍歇的瞬间,王彦锐利的目光扫过人群,猛地定格在第二排一个侧脸吸引。
苍白浮肿、眼袋深重的侧脸,与画像上的陈子昂重叠。
正欲悄然靠近确认。
舞台中央却骤然升起袅袅带着兰香的青烟,四面轻纱幔帐无声垂落,一道曼妙的身影端坐纱幔之后。
虽影影绰绰,仅凭那朦胧诱人的轮廓,已引得场中狼人呼吸粗重,眼神炽热。
王彦心中冷笑更甚。
故弄玄虚,吊人胃口,老套路了。
纱幔后,如玉姑娘并未言语,纤纤玉指轻拨琴弦。
初时琴音如清泉石上流,泠泠淙淙,继而转急,如骤雨击打芭蕉,连绵不绝。
婉转空灵的歌声适时而起,与琴音交融,缠绵悱恻,仿佛能将人魂魄都勾了去。
满场宾客如痴如醉,沉浸在这声色盛宴之中。
唯独王彦,心思全然不在此处。
他前世听惯了各种电子混音的“噪音”,这古曲纵然精妙,对他而言也缺了点“刺激”。
他目光急切地再次扫向第二排,方才那位置,已然空了。
恰在此时,一曲终了。
余音绕梁,众人仍沉醉其中。
纱幔轻启,丫鬟挑起一角,如玉姑娘盈盈起身,款步而出。
乌发如云,雪肤胜玉,明眸似水含情,朱唇一点嫣然。
一身素雅淡衫,却掩不住那玲珑有致的身段,移步间如弱柳扶风,回眸时眼波流转。
饶是王彦此刻也不禁心头猛跳了几下。
确实是个绝色,对得起如玉这个名字。
只是…这容貌,竟让他隐隐生出一丝模糊的熟悉感,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如玉嫣然一笑,目光扫过台下,仿佛带着钩子,轻易便能摄住人心。
她轻启朱唇,声音娇柔:“小女子如玉,见过诸位公子。”
前排一位手持折扇、故作潇洒的公子哥率先回神,朗声道:
“在下张三,家父礼部侍郎张大人,久仰如玉姑娘芳名,今日一见,方知何为倾城之姿。”
他刻意加重了礼部侍郎四字。
三品大员的名头果然颇具威慑,后面一些跃跃欲试的公子顿时噤声。
王彦暗自撇嘴。
出来嫖,还用老爹的名头,礼部侍郎还真有好大儿。
然而,能进飞仙楼这里玩耍的又有几个没有背景?
张三话音刚落,旁边一个衣着华贵、体态肥硕的公子便嗤笑一声,语带不屑:
“礼部?在下王二,家父乃户部侍郎王大人,如玉姑娘有礼了。”
户部掌管钱粮,实权远胜礼部,更何况这飞仙楼明面上就是户部的产业。
果然,如玉闻言,眼波流转,朝他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王胖子,你什么意思?仗着你爹管钱就了不起?”
张三脸色涨红,明显被激怒了。
两拨人立刻泾渭分明,各自簇拥着自己的老大,眼看就要从口角升级为冲突。
如玉柳眉微蹙,正欲柔声劝解:
“王公子,张公子,二位如此厚爱,如玉惶恐,实在不愿见……”
“啪!啪!啪!”
清脆而有节奏的掌声突兀响起,打断了如玉的话,也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一个身着锦白绣金竹叶纹长袍、腰束玉带、手摇折扇的年轻公子,在几名精悍护卫的簇拥下,排开人群,施施然走到前排。
他面带矜持的微笑,眼神却带着居高临下的轻蔑,扫过张,王二人:
“区区侍郎之子,不知天高地厚。”
声音不大,嘲讽意味极强。
王彦瞳孔骤然收缩,来人正是今晚的目标,兵部尚书独子,陈子昂。
陈子昂不再理会那两张瞬间变得难看的胖脸和瘦脸。
他目光肆无忌惮地在花魁曼妙的身躯上游弋,尤其在饱满的胸脯处停留片刻,才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
“在下陈子昂,不知今夜,是否有幸能成为如玉姑娘的入幕之宾?”
这根本不是询问,而是通知。
场面瞬间死寂。
常来飞仙楼的piao客都知道陈子昂他有个兵部尚书的爹。
以及他那睚眦必报、无法无天的纨绔恶名,瞬间让在场绝大多数人噤若寒蝉。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拨人,顿时蔫了。
花魁如玉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微笑,不过眼底深处飞快闪过一丝厌恶。
“哎哟!我的陈大少,您可算来了,想死奴家了。”
老鸨扭着腰肢,像块牛皮糖似的扑到陈子昂身上,声音嗲得能滴出蜜来。
陈子昂哈哈大笑,将手伸进老鸨低垂的衣襟里狠狠揉捏了一把,抽出手放在鼻尖陶醉地嗅了嗅,淫笑道:
“嘿嘿,骚蹄子,想本少了?正好,今晚你带上如玉,一起伺候本少,这次本少可是从太医院弄来了新方子,包管让你们两个浪蹄子欲仙欲死。”
说着,又“啪”地一声,在老鸨肥硕的臀上重重拍了一记,惹得老鸨夸张地娇呼。
“讨厌~~陈少您就会作践奴家....”
老鸨媚眼如丝,身子却像蛇一样在陈子昂身上蹭着,随即又故作正经地压低声音:
“不过陈少,您是知道的,咱们飞仙楼有飞仙楼的规矩,花魁首夜这竞价走场的流程,是上面定下的铁规矩…奴家实在不敢破例,否则不好交代呀…”
她口中的上面,自然是指户部背后真正的掌控者林世藩。
陈子昂脸上掠过一丝不耐烦,但想到父亲与户部尚书同属林党,这飞仙楼更是林相的钱袋子,也不好太过跋扈。
他狠狠又在老鸨腰臀处掐了一把:
“行,给你这骚蹄子面子,规矩照走,不过…”
他凑近老鸨耳边:“今晚你打算怎么报答本少?嗯?哈哈哈....”
“哎呦喂,陈少您坏死了……”
老鸨娇笑着,身子几乎要化在陈子昂怀里。
腻歪够了,老鸨才扭着腰肢站到台上,清了清嗓子,脸上堆满职业化的笑容:
“诸位公子爷,静一静,今日是咱们如玉姑娘头回见客,规矩简单。底价五百两,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百两,若竞价超过一万两还没分出胜负呢…”
她拉长了调子,眼波瞟向陈子昂:“那就得劳烦如玉姑娘亲自出三道题,由她自己挑选最合眼缘的入幕之宾了。”
“我出一千两!”
老鸨刚一说完,王二率先喊价,想在美人面前挽回点面子。
“两千两!”张三远立刻跟上,咬着牙瞪了王胖子一眼。
两人目光交锋,火药味再起。
陈子昂却好整以暇地摇着折扇,舔着嘴唇,目光如同打量货物般在如玉身上逡巡。
待两人叫价声稍歇,他才懒洋洋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所有杂音:
“一万两。”
嚯——!
整个芳菲苑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万两雪花银。
就这么轻飘飘地丢了出来。
这足够在飞仙楼包下其它花魁整整一个月。
买一个初夜就花一万两,性价比也太低了。
短暂的死寂后,原本跟在张,王二位公子身后的不少人却是站在陈子昂身后,疯狂的排起了马屁:
“陈少豪气....”
“陈少威武...如玉姑娘非您莫属!”
“恭喜陈少今夜抱得佳人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