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飞仙楼

寻常青楼有个两三层规格便算得上高规格了。

可飞仙楼不这样，整条南街的院落都被它打通，连成一片占地极广的飞仙院，压根用不着高楼。

毕竟是户部立的场子，性质和寻常官办教坊司差不多。

但十两银子的门槛，直接把寻常百姓和小商贾拦在了门外。

这十两不是找姑娘的钱，而是最低消费，哪怕进了门什么也不做，也得交这个银子。

因此飞仙楼的客人就三类：

一,是豪商巨富。

这类人兜里有钱，还舍得花，就喜欢找些出身高贵的女子，好填补自己地位上的自卑。

二,是读书人。

他们比商贾斯文，嘴又甜，也不难伺候，飞仙楼的姑娘们都待见，很多姑娘还愿意倒贴。

三,是官员。飞仙楼本就是户部的产业，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下班来喝个酒、喝个茶，跟同事团建打卡的地方。

飞仙楼的姑娘也分三六九等。

下等，豪门望族家眷，在这儿地位最低，除了接客，还得干打扫房间的活。

中等，犯官女眷，家里有人犯事被牵连，才沦落到这地步。

她们多半会吹拉弹唱、琴棋书画，最受读书人喜欢，被称作雅妓。

上等，是战败敌国贵族和异族美人。

女帝慕容嫣继位前，炎朝实力强横，草原各部、外邦蛮族还有南疆，几乎都被打穿，俘虏的女人数都数不清，那些模样好的，或是年纪小的美人胚子，都被送进了飞仙楼。

“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王彦嘀咕着，心里起了猎奇的念头。

“呦，公子您可算来了。”

一个衣着暴露的老鸨扭着腰过来，声音嗲得发腻，直接往王彦怀里扑，整个人都贴上来，来了个肉蛋冲击。

王彦差点被那股浓烈的脂粉香熏晕，退了一步，脸上挂着邪气的笑：

“赶紧叫几个姑娘来陪本公子。”

说完，还在老鸨臀上狠狠抓了一把，活脱脱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老鸨娇呼一声，抛了个媚眼过来。

王彦微微眯起眼，刚刚他清楚地捕捉到，老鸨那媚眼深处，闪过一丝轻蔑。

那眼神看着像是在放电，实则满是嫌弃。

而且刚刚她扑过来时，王彦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那动作看着亲昵，但手却不老实。

不过老鸨毕竟是老江湖，职业素养还是有的，就算心里不乐意，脸上依旧堆着谄媚的笑：

“公子，瞧您面生得很，不知有没有相熟的姑娘？”

她刚刚故意往王彦怀里扑，就是想摸清楚他身上带没带钱，结果摸了个空，连点银子的触感都没有。

身上没带银子就敢来飞仙楼？

哪来的愣头青，还大言不惭要叫几个姑娘？

要不是看这小子长得人模狗样，她才懒得搭理。

王彦心里冷笑，这是怕他没钱消费啊。

跟那些陌生会所的套路一样，先问你有没有熟悉的妓师，再看情况宰客。

不过他现在没太多时间浪费。

王彦给边上乔装成随从的护卫使了个眼色。

护卫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在老鸨面前晃了晃，抽出一张粗暴的塞进她衣襟里：

“哪来那么多废话？惹恼了我们王公子，小心拆了你这破地方。”

老鸨撇了撇嘴，心里暗骂：

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还拆了这里？

也不打听打听飞仙楼是什么背景。

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嗯？五百两！？

老鸨看清沟里的银票后，眼睛发亮，大吃一惊。

她见过不少富商高官，可愿意一出手就拿五百两当敲门砖的，还真没几个。

看来眼前的小白脸还是有点实力的.....

她心思一转，立刻抱住王彦的胳膊，声音更嗲了：

“哎呦，公子，你看姐姐怎么样？要不今晚姐姐陪你，保证让你快活，悄悄告诉你个秘密，姐姐的舌头还会写字呢。”

说着，还用胸口往王彦胳膊上蹭。

王彦是个正常男人，被这么一挑逗，难免有点心猿意马。

可当目光落在老鸨那张跟刮了大白似的脸上时，那点火气瞬间降到安全范围。

为了省点自制力，他赶紧从那堆肉里抽出胳膊，搭在老鸨肩膀上：

“赶紧叫几个姑娘来伺候本公子，只要玩得开心，赏钱少不了。”

老鸨见他不上套，也不纠缠，笑着应道：

“公子放心，保证让您满意。”

说着，便引着王彦往里走。

穿过一道月亮门，里面是个挺大的院子，摆着不少桌子，不少客人正坐在那儿喝酒聊天，时不时传来哄笑声。

他们说话声音洪亮，时不时拍着桌子大笑，跟他印象里飞仙楼该有的雅致一点都不搭。

王彦扫了一眼这些客人，分明是商贾打扮。

顿时心里了然，

这老鸨还是没把他当回事，只把他当成了普通的富商子弟，带他来的不过是飞仙楼入门的区域。

他停下脚步，故意皱起眉头：

“这就是飞仙楼最好的地方了？”

老鸨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随即又堆起来：

“公子说笑了，这儿的姑娘都是极好的，不少还是犯官家的小姐呢。”

“是吗？”

王彦挑了挑眉，“可我怎么听说，飞仙楼分三个档次，这儿怕不是最低的吧？”

老鸨眼神闪烁了一下，心里嘀咕：这小子还知道不少。

但她还是没打算带王彦去更高规格的院子。

毕竟看他年纪轻轻，刚刚说不定就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万一去了高档区域，最后付不起钱，麻烦的还是自己。

“公子有所不知，那高档区域可不是谁都能去的，得有身份有地位才行。”

老鸨笑着解释，“您在这儿先玩玩，要是觉得不满意，咱们再换也不迟。”

王彦撇了一眼她那敷衍的样子。

也没说话，看了一眼护卫。

护卫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递到王彦手里。

王彦抽出两张，在老鸨面前晃了晃：

“是觉得本公子没这个身份，还是没这个钱？一千两，够不够资格？”

老鸨看到那那厚厚的银票，眼睛泛着绿光。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管他什么来头，有钱就行……

老鸨连忙接过银票，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哎呦，瞧您说的，像您这样的贵客，自然有资格去更雅致的地方，只是那地方规矩多，我还以为您喜欢热闹呢。”

王彦冷哼一声：

“少废话，带路。”

“哎，好嘞！”

老鸨点头哈腰地应着，转身引着王彦往另一个方向走。

穿过好几道回廊，眼前的景象渐渐变了。

院子里没有了之前的喧嚣，取而代之的是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闻着就让人舒心。

来往的姑娘也跟之前的不一样，她们穿着素雅的长裙，举止端庄，眉宇间带着一股书卷气，气质远超普通的风尘女子。

老鸨指着前面一个精致的院子说：

“公子，您看，里面的姑娘都是万里挑一的，有不少还是异族美人呢。”

王彦打量着四周，点了点头。

老鸨推开院子的门，里面立刻有几个姑娘迎了上来，个个容貌出众，气质不凡。

她们看到王彦，并没有像刚才那些姑娘一样露骨的讨好，而是微微屈膝行礼，举止得体。

“公子，您玩的开心，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老鸨笑着说了一句，识趣地退了出去。

王彦找了个亭子坐下，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裙的姑娘走上前，给他倒了杯茶：

“公子，尝尝这雨前龙井。”

王彦端起茶杯，看了一眼眼前的姑娘，眉清目秀，气质温婉，忍不住问道：

“你是哪里人？”

姑娘微微一笑：“回公子，小女子是江南人。”

王彦感慨道：“江南好地方啊，怎么会来这儿？”

一套圣人三问下来，弄得姑娘都不会回答了。

姑娘脸上飞快掠过一丝痛苦，旋即回复笑容，轻声道：

“家父曾是江南知府，后来犯了错，家道中落，小女子便被没入了飞仙楼。”

王彦颔首，没再追问。

问多也没有任何意义，每个时代又有每个时代的发展法则，不过是有人不幸，有人幸运，他也没能力改变什么。

他斟酌措词，正打算打探陈子昂的消息，忽然便响起一阵铜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