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十点刚过。
东海市体彩中心门口，气氛比往常更加躁动和萎靡。
烟雾缭绕得更凶，地上的烟头也多了不少。
一群赌鬼们顶着更大的黑眼圈，唾沫横飞地复盘着昨夜的比赛，语气里充满了懊悔、不甘和“我早就说过”的事后诸葛亮。
“妈的！谁能想到克罗地亚真能进一个啊！”
“是啊！巴西后防线昨晚跟梦游一样！”
“内马尔那个单刀要是进了，就是4:0了！”
“唉，我买的巴西让两球，结果刚好卡盘，血本无归啊！”
“我更惨，我追了大球，结果就差一个…”
猴三哭丧着脸，捶胸顿足：“我就差一个球啊，我的五千块啊！”
就在这时，那个他们口中走了天大的狗屎运的身影，再次不紧不慢地出现在了街角，朝着体彩中心走来。
陈凡依旧是那身简单的T恤牛仔裤，但此刻在众人眼中，却仿佛镀上了一层神秘的金光。
“嘶！”
不知道是谁先倒吸了一口冷气。
所有的嘈杂声像被一刀切断，瞬间死寂。
十几双眼睛，混杂着震惊、难以置信、嫉妒、以及一丝刚刚燃起的狂热，齐刷刷地钉在了陈凡身上，仿佛要把他看穿。
陈凡仿佛没有看到这些足以将他点燃的视线径直穿过这群石化的人形雕像，推开了体彩中心的玻璃门。
“他真的来了！”
“他来了！他来兑奖了！”
“卧槽！3:1！真的是3:1！他中了！”
“一万块啊！买比分那赔率…得是多少？三十多倍吧？”
“三十多万！我的亲娘诶！”
赌鬼们瞬间疯狂了，呼啦一下全涌到了过去，挤挤攘攘地伸着脖子往里看。
一个个眼睛赤红，呼吸急促，仿佛里面正在发生点石成金的神迹。
等到陈凡登记完中奖手续，留下汇款账号，这帮赌鬼再也憋不住了。
“牛逼，太牛逼了！哥哥我服了，五体投地！”
“高手，绝对是高手！”
“你是怎么猜到的？给兄弟们透露点秘诀呗？晚上我摆一桌，请您务必赏光。”
“对啊对啊，高手哥，带带我们吧。”
“传授点经验吧，赚了钱我们一定孝敬您！”
“您手指缝里漏点信息，就够我们吃香喝辣的了！”
这一刻，陈凡在他们眼中不再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而是浑身散发着诱人金钱光芒的“神”！
陈凡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这群苍蝇般的赌鬼，前倨后恭的嘴脸，让他感到一阵厌烦。他们的奉承和贪婪，廉价而可笑。
他懒得跟这些无可救药的赌徒浪费任何一句口舌。
经验？秘诀？他最大的秘诀就是重生，这能告诉他们吗？
老周默默看着，眼神复杂。
他既为陈凡中了奖感到一丝莫名的高兴（毕竟这年轻人看着不讨厌），又为他被这群赌鬼缠上而担心，更对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充满了好奇。
在所有人聚焦的目光下，陈凡声音清晰地对老周说：
“老板，再下注。世界杯，西班牙对荷兰。”
又下注？
刚刚稍微平复下去的气氛瞬间再次被点燃。
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生怕错过一个字。
“买什么？”老周下意识地问，手已经放在了打票机上。
陈凡吐出三个字，却像三颗炸弹，扔进了人群：“比分，1:5。”
1:5？
西班牙1？荷兰5？
开什么国际玩笑？
西班牙是什么？是卫冕冠军！是传控足球的代名词！王者之师！
荷兰？无冕之王，虽然强，但能把西班牙打成5:1？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比分比昨天的巴西3:1克罗地亚还要离谱一万倍，简直是疯了。
刚刚还奉承陈凡是“高手”、“神人”的赌鬼们，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凝固，换上了比昨天更加浓烈的嘲讽和看傻子的表情。
“多，多少？”老周以为自己听错了。
“押十万。”陈凡平静地补充。
说着，陈凡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十沓百元大钞：“你点一下吧。”
很快，现场爆发出哄堂大笑，比昨天更加猛烈，充满了快意和一种“我看你也不过如此”的释然。
“哈哈哈！1:5？还押十万？我他妈耳朵没瞎吧？”
“疯了，绝对是中奖冲昏头了，开始胡说八道了！”
“我就说嘛，昨天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用完咯。”
“十万块打水漂咯。啧啧啧，真是败家子啊。”
“快买！让我们看看明天你怎么哭！”
猴三笑得最大声，腰都直不起来了：“哎哟喂！高手哥！您这秘诀就是闭着眼睛瞎蒙啊？”
“哈哈哈！谢谢您嘞，您可千万别带我，我怕赔掉裤衩！”
嘲讽声如同潮水般将陈凡淹没。
陈凡面不改色，仿佛那些刺耳的笑声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老周的手有些抖。
他看了看那成捆的钱，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平静得可怕的年轻人。
理智告诉他，这个比分荒谬绝伦，押十万简直是疯了。
但不知为何，昨天陈凡那精准的预测和此刻绝对的自信，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悄悄发了芽。
一种强烈的、近乎荒谬的冲动驱使着老周。
在周围震天的嘲笑声中，在陈凡递过来十捆钞票时，老周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快速而紧张地说：“小兄弟，我跟你一万！”
说完，他感觉自己心跳得厉害，脸上都有些发烫。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居然会跟着一个年轻人下如此荒谬的注。
陈凡闻言，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他抬眼看了看这个好心却有些纠结的老板，嘴角似乎极其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老周熟练地打出了两张下注单——一张十万，一张一万。
接过属于自己的那张，核对，收起。
然后，在身后新一轮的、更加肆无忌惮的“人傻钱多”、“明天等着上天台”的嘲讽声中，陈凡再次转身。
这时，老周叫住陈凡：“小兄弟，我们还会再见吗？”
陈凡轻轻一笑：“老板，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是不会再见了，至少不会在这里。”
“按照赔率，我这十万至少变五百万，那我可得去省级彩票中心兑奖了。”
说完，陈凡在一片嘲讽声中，潇洒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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