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营啸

魏芷染身旁刀客拔出刀来，纵身一跃，刀光一闪，韩空的头颅连带着身躯，就如同被凭空一掌拍掉在地上一样。

“韩空！”

徐广源大喊着韩空的名字，可为时已晚，韩空的人头滚落在徐广源的脚边，也不知他此刻还有意识还是头被砍断了，面部肌肉痉挛，他不停的看着徐广源眨着眼睛，直到眨不动了，眼里的生机也涣散了。

“把他的尸体扔出去喂狼。”魏芷染交代道。

军士们刚要上前捡起韩空的尸体，徐广源立即挡在韩空尸体前。

“等一下！”徐广源忍着愤怒和屈辱，向魏芷染求情道:“总兵大人，韩空以前为大宁立下过不少功劳，如今他已被削首，也算是军法处置了，请总兵大人大发慈悲，让我收殓了他的尸体。”

事到如今，魏芷染想要的已经达到了，他也懒得和一具尸体继续纠缠了，闻言她站起身来，神道:“既然如此，那本将军就大方一回慈悲，你把他的尸体带下去，处理好，省得在这碍眼。”

“至于你的官职，降为试百户，等本将军打完了胜仗回去再好好的收拾你，滚下去吧。”

徐广源忍受着不甘和屈辱，咬着牙磕了个头，然后扛起老部下的尸体，抱着老部下的头颅，一瘸一拐的出了大营。

出了大营之后，又有几个老部下凑上前来，定睛一看发现韩空已经身首异处了，几人正在发作，被徐广源一个眼神顶回去了。

“去营外，抱些柴火给韩空火化，等这仗打完了之后，我们把他的骨灰带回去。”

老兄弟几个给韩空搭了一个小一点的火化台，将韩空的头颅用粗针粗线勉强的缝在一起，最后火化。

一个约莫二十五左右的年轻总旗泣不成声，此人自幼父母双亡，是韩空空和夫人把他一手带大的，而他也是韩空的表弟，郭子车。

徐广源拍着郭子车的肩膀，不动声色的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魏芷染的人偷听，他这才细声说道。

“我的营帐里，有一套粗布衣裳，里面有一封信，后半夜的时候我会搞出点动静，来把魏芷染的那些眼线全部吸引过来，然后你带着这套衣服抓紧离开营地，去天火关找总兵大人。”

郭子车咬着牙愤恨的说道:“将军放心，我就算是豁出这条命，也一定把消息带到。”

徐广源看着熊熊大火，眼里闪过一丝狰狞。

后半夜人睡的最熟的时候，营地里突然有人大声叫喊。

军营内是禁止大声喧哗的，因为士兵们常年游走在生死的边缘，又有极其严厉的军纪管控，心理压力通常比较大。

而夜晚是士兵们难得能放松的时间，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大叫，他们原本放松下来的神经会突然崩溃。

这就像弓弦一样，如果频繁的挂空，那弓弦终究会忍不住压力崩断的。

按如此发展，就会引起接下来的一种噩梦一般的现象。

营啸。

果不其然，那最开始发了疯的士兵一脚踢翻营帐边上的火盆，那火盆打在营帐上，顿时将营帐点燃，营帐里的士兵们冲出来，红着眼睛二话不说，拔刀就开干。

郭子车没有睡觉，一直在等着徐广源的动静，听到外面炸了营，他这才从营帐里摸出来，万万没想到，徐广源所说的动静竟然是这个。

徐广源也是没办法了，他知道爆发营啸一定会有很多兄弟平白无故的丧命，但慈不掌兵，一部分兄弟丧命，总好过全体兄弟丧命比较好。

而且他也把营啸爆发的营帐，挑选在了最边缘的营帐处，只要不是营帐挨着营帐，那就不会让十万大军的大营彻底爆发。

徐广源看向远处从营帐内爬出来的郭子车，点了点头，郭子车也没办法，只得依计行事，带上那套粗布衣服，趁着夜色从马厩里牵出两匹马，跨上马逃了出去。

魏芷染听到外面的喊杀声，还以为是敌袭，她赶紧穿上衣裳，拿上那把有点中看不中用的宝剑，跌跌撞撞的冲出营帐，只见不远处，有一伙士兵杀的正欢，有经验的军官们已经开始控制现场秩序，不让营啸过度蔓延。

魏芷染的死忠护卫，紧紧的护在魏芷染的左右，魏芷染抱着宝剑的双手都在颤抖。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斩杀韩空的那名刀客范灵光，护在魏芷染的身侧:“大小姐，应该是炸营了……”

“炸营？”魏芷染还以为是火药爆炸了。

范灵光给魏芷染解释炸营的意思。

魏芷染还是不理解，因为她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也没承受过这样的压力。

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传我将令，把这些人全部杀了！”

范灵光闻言，立马劝道:“大小姐万万不可！小的曾经在黔南充过军，也碰巧碰到过一次炸营，如果以杀止杀的话，那所有士兵都会被吓疯的，到那时十万大军互相残杀，就算是相爷也没办法全身而退。”

魏芷染秀眉紧蹙:“你说怎么办？杀又杀不得，这些人又跟疯了一样！难不成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互相残杀？”

范灵光又解释道:“大小姐，这事就跟救山火是一个道理的，山火蔓延，半日时间就可赤地百里，用水是救不了山火的，要么在山火蔓延的方向，砍出一条光秃秃的空地，要么就在山火的蔓延方向再放出一团火，两火相交，彼此厮杀，最终全部燃烧殆尽，也就不会点燃一旁的树木草地了。”

“大小姐请看，有经验的军官已经开始将这些发了疯的士兵包围住了，不让炸营蔓延到其他士兵那，相信一会儿就会结束。”

魏芷染方到此刻才后知后觉，原来带兵打仗竟然有这么多规矩。

这帮士兵凭什么发疯？他们生来就是最底层的，生的时候没有人关注，死了的时候也没有人在意。

就像是圈养的一群牛羊一样，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才管用，不需要他们的时候还是尽早眼不见为净的为好。

徐广源一边维持着秩序，一边偷偷的观察魏芷染，还好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和他身旁的那个投过军的刀客，应该都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