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不退

现在这事，可算得上是朝廷近段时间来的大事了。

女扮男装这事本身没多大，可是刘家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欺君之罪。

因为陛下根本就不知道刘英本身是个女子，她是女扮男装来的。

当初刘定国也是犹豫一阵，不知该不该让陛下知道这件事，后来还是怕夜长梦多，没有秉明。

刘定国站在朝堂上，眼睁睁的看着陛下派人查明了自己女儿的真实身份，又眼睁睁的看着陛下下旨，将自己的女儿关进了大牢。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刘定国并没有当场跪下，哀求陛下放了自己的女儿，而是如往常一样，叩谢皇恩，然后退朝。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对刘家不满，这是再敲打刘家，让出位置，老老实实的回乡养老。

魏晋也是没想到，陛下原来对刘家早有清算的打算，只不过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如今这个欺君之罪，大约就是一个机会。

没想到，原来自己的女儿误打误撞之下，竟然摸透了陛下的心思，做臣子的，无非就是顺着陛下的心意，而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皆在陛下的一念之间。

接下来三天，陛下一直在等着刘定国来做交易，只要刘定国让出大都督的位置，他就可以放了刘定国的女儿。

可刘定国哪里愿意？站在最高处，便是高处不胜寒，往上爬不了，往后更不能退，因为不管向前还是向后，对于刘定国来说都是深渊。

朝廷内没有一个能够依托的关系，没有独当一面的儿子或者女婿，只有刘定国一个。

他要是退了，那些政敌都会落井下石。

所以刘定国说什么都不会退。

陛下想要卸磨杀驴，这事没成功，惹的陛下很不高兴。

于是，在此事悬而未决的三天之后，陛下终于下了决定。

刘莺儿犯欺君之罪，本应立即斩首，但念在镇守边关多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刺金印，发配边疆，永世不得晋升。

内舍人魏芷染，举报有功，刘莺儿从军数载所立功劳，尽数转嫁给魏芷染，封魏芷染为辽东镇守总兵，接替刘莺儿。

刘府。

刘增寿跪在刘定国面前。

“父亲，不能不救大妹呀！大妹的姿色，如果发配边疆，绝对不会入兵，她一定会沦为营妓的！”

刘定国的夫人刘吴氏闻言也劝道:“老爷，我虽然和莺儿母亲向来不怎么合，可到底，他也毕竟是刘家的女儿，为国镇守边关这么多年，从来就没出过错，功劳也立了不少，陛下怎么就这么狠？”

刘定国叹了口气:“你们明白什么？陛下这是奔着我们整个刘家来的，陛下是觉得我支持九殿下不对，所以他们想让我离开大都督府，把大都督的位置让出来。”

“也或许是军中的那些反对声音，觉得我刘家在军中经营数代，挡着他们的上升通道，我早就已经把刘家旁系那些吃干饭的，全部剔除军中了，这些人还不知满足。”

刘增寿跪着向前挪了几步:“爹，那也不能不管大妹！要是真让大妹去了边境，那跟掉入地狱有什么区别？”

“为父什么时候说不管莺儿了？”刘定国缓缓说道:“这几日我一直在运作，只等着今天陛下放出消息来。还好陛下并没有说是何处边疆，以往这种安排罪人发配边疆的事儿，若是圣旨没有明说，就由刑部来安排。”

刘增寿闻言大喜过望:“父亲，那咱们赶快去刑部运作，让大妹去个不那么艰苦的地方，对了，干脆让她回到辽东算了，那里可是她的大本营。”

刘定国摇了摇头:“让你大妹去辽东，那是自寻死路，现在辽东的镇守总兵已经变成了魏芷染，你大妹要是去了辽东，落到魏芷染的手里，就是死路一条。”

刘增寿攥紧拳头:“爹，我们和魏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魏家父女为何要把大妹往死了逼？”

刘定国长出一口气:“因为你大妹，喜欢杨霄。”

刘增寿闻言，震惊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爹，这怎么可能？大妹女扮男装多年，连我都不知道，她……怎么能喜欢杨霄？”

刘定国起身，负手来到门口，望向夜空:“当年，我就知道刘家在军中时日不长了，因为陛下已经容忍不了了，所以我便想着借皇子成亲这一步，稳住刘家。”

“有了皇子这一层关系，陛下总该放心了，刘家至少能保证二十年的朝堂平安，而我们刘家又是军中世家，选择一个出身太好或者是太受宠的皇子，对我刘家而言都不是好事。”

“而当时，就有一个出身又不好，又不受宠的皇子——杨霄，他就在皇宫的东北角那座小小的院子里，慢慢的活，所以我就想陛下上奏，希望陛下指婚给杨霄和你大妹。”

“你大妹第一次和杨霄见面，就很喜欢他，教他武功，像个姐姐一样带着弟弟，当时杨霄八岁，你大妹十三岁。”

“后来杨霄碰到了魏芷染，那魏芷染和你大妹素有仇怨，为了气你大妹，特意求魏晋那个老匹夫，他也向陛下上奏，希望将魏芷染指婚给杨霄。”

“当时魏晋和我想的一样，他虽然是当朝宰相，可毕竟不是世家出身，也想和皇族攀上一点关系啊，其他的几个皇子，优秀的心机太重，魏晋怕掌管不了。而出身好，不受宠没有能力的，他又觉得是个废物，却还要顾及这些皇子的出身。”

“相比之下，杨霄就是个最好的选择，既没出身又没本事，就会点儿拳脚功夫，他的女儿嫁给杨宵，想来日后也不会受了委屈，这个皇子女婿若是出息了，想必也会对他这个宰相老丈人，感恩戴德。”

“本来为父是坚决不让的，可后来你弟弟得了痘疮，连三日都不到便没了性命，我当时也无心再争，索性让给了他。”

“你大妹心如死灰，不想在京待着，想要入军，我便策划了他落水这一幕，把你弟弟的丧事按住，密而不发，最后让你大妹打扮成了你弟弟的模样，住进了你弟弟的院子。”

“也代替你弟弟从军去了。”